清陵縣比武安縣大,設有縣丞一職。
昨天縣令突然跟縣衙的官員說,今日有位朝廷的大官從清陵縣經過,全縣所有官員,不管今日有何事,必須騰出時間來接待朝官。
縣令五十多歲,看上去還算健碩,他揹著雙手,目視前方道:“從二品。”
縣丞咂舌,立刻放下揹著的雙手,擺出畢恭畢敬的姿態。
縣丞的地位僅次於縣令,從八品,在一縣之中話語權很大,但是在二品大官面前,那就是顆芝麻粒大小。
一旁主簿小聲嘀咕:“從二品大官來這裡幹什麼....微服私訪,還是欽差查辦?”
縣令臉色一凜,訓斥道:“別亂說話!”
然後他又解釋了句:“寧州知府有人給我傳來訊息,說今天朝官會在此經過,讓我們留他在清陵縣過一夜。”
縣令說的這話很有講究,一方面給周圍幾個官員做出解釋,算是打一棍子再給個甜棗;另一方面可以不刻意地顯現他上面有人,讓底下這些官員安心聽他的命令。
果然,周圍的官員聽到縣令說知府有人給他傳訊息,那眼珠子頓時提溜轉起來,想的全都是以後得好好奉承縣令的心思。
“來了!”不知誰喊了句,眾人踮起腳尖往遠處一看。
遠處灰白的天穹下,一列車隊緩緩駛來,兩列手持長矛的兵甲在前開路,緩慢而又莊重,給人恢弘磅礴的氣勢。
其中最為醒目的就是車隊中間的那輛馬車,由兩匹體格健壯的駿馬拉著,車廂圓潤寬大雍容華貴,對比之下,縣令那駕濃妝豔抹的馬車顯得頗為廉價。
車窗紫色的綢緞垂下,昭示著車中官員的身份。
非三品之上的官員,不能用紫色的綢料做簾子。
車隊緩緩走進,然後停下,一位穿著明亮鎧甲的人拿著小板凳,扶車廂內的大人下車。
縣令領著眾人急忙上前行禮。
“清陵縣全體官員,在此靜候大人到來。”
縣令此刻也犯難,知府的線人沒說到底是哪位大人,他也沒法加個稱謂,所以這話說出來才那麼拗口。
不過從二品以上官員就那幾個,猜也猜得到,可是縣令不敢冒險去猜,寧願表現出自己的無知。
走下馬車的是個穿著紫袍面色白淨的男人,看年齡五十多歲,一看就是大學士出身,沒有一點朝氣,處處都透露著酸腐。
“清陵縣令,這裡距離武安縣還有多遠?”紫袍大人問道。
縣令不敢抬頭,心中略微一算道:“大人有所不知,武安縣處在清陵縣正東方,而現在剛進入清陵縣西側邊界,至少還有五十里。”
紫袍大人似乎坐車坐的乏累,一邊往前趕路一邊伸展胳膊腿。
“五十里....有些遠,看來得加快速度...”
旁邊的車隊跟隨他的步伐,絲毫不敢停留。
縣令領著一眾官員,也緊緊跟在紫袍大人身後:“大人,這五十里的距離,若是騎著快馬,在天黑色之前能趕到。但是大人體軀不宜多勞,恐怕天黑之前難以進入武安縣邊境,所以還請大人留宿清陵縣一夜。”
紫袍官員坐在一塊石頭上,然後招來身邊侍從給他揉痠痛的肩膀。
“清陵縣令,你可知本官是誰?”
紫袍官員是沒有查過清陵縣裡官員的名稱的,也根本沒有必要,他只需要稱呼一聲‘清陵縣令’便可以了。
這就是高品階官員對低品階官員的降維打擊。
縣令頓時嚇得跪在地上,他身後的一眾官員也刷刷刷地跪下了。
“下官不知。”
紫袍官員哼笑一聲,白淨儒雅的臉龐望向東方,輕輕道:“大魏計相,掌三司。”
縣令頓時大驚失色。
得益於大魏養冗官的策略,朝廷裡二品以上的官員不少,但是若論實權,整個二品裡面,能跟‘計相’相提並論的人物一隻手可以數過來。
整個大魏的財權,全部繫於一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