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路~~”許可用指尖彈著沈確手中的保溫杯,發出叮叮的聲音,她看向一直沉默的林知遠,問道,“林知遠,你說她這能算順路嗎?”
林知遠扯扯嘴角,快速深吸一口氣,笑道:“不算,這算處心積慮。”
“好啊,連你也不幫我。”沈確伸出另一隻手勾住林知遠的脖子,將她摁向自己的懷中,“還向著許可說話,同桌,我再也不愛你了。”
林知遠任她摁著自己的脖子,臉頰蹭著沈確的校服。沈確身上依舊是那股清新的檸檬味,可不知為什麼,現在一聞,卻是泛著苦味。
期末考前三天,沈確病倒了。她這個人對待身體就是這樣,寬於律己,嚴於待人,若是林知遠不好好吃飯,熬夜通宵,她能跟上了年紀的阿婆一樣唸叨個不停,可一旦讓她準時吃飯,她能犟得跟頭牛似的,聽是都聽了,沒一句是過腦子的,轉頭就又和許可跑小賣部去了。
沈確這個人不愛拒絕別人,只要是來找她,只要不是過分的要求,她都會滿口答應,所以許可每次拉著她去小賣部,哪怕她並沒什麼要買的,她也會放下筆跟著去。
所以當初她那個原生家庭開始吸她血的時候,她也沒有任何怨言。只要不是太過分的,她都能忍氣吞聲。
沈確就是這樣的人,她不會愛自己,但她善於愛別人,她渴望透過自己的付出,換來一點點愛,哪怕對方曾經將她推向深淵,她也抱有一絲期待。
萬一,她們良心發現能好好對待自己了呢?
但可悲的是,世上總有人沒有心。沈確深知這一點,但她就是執迷不悟。
學習本就是個耗人氣血的活,更何況沈確在短短三個月內補了那麼大段的距離,又要兼顧自己的生意,其壓力不亞於林知遠。人的身體本就與情緒息息相關,人的精神一旦緊繃,身體就會做出反應,於是乎,在考試前三天這個關鍵時刻,沈確病倒了。
沈確生病這件事是林知遠發現的,或者說,沈確自己也發現了,但她妄想著熬一熬扛過去,畢竟生病就要花錢,花錢就要看寧月的臉色。
在校期間,她不想想起關於寧月的任何事情。
這學期她靠倒賣零食掙了一千多,這筆錢來之不易,她不想輕易花出去,而一旦去了醫院,就好像在錢袋子裡戳了一個豁口,錢財流出的速度任雙手如何挽回都無法阻止。
她一大早就問人要了包感冒藥,企圖以此度過這一關。
“沈確,你要是不請假,我就去跟老劉說,讓他帶你去醫院。”林知遠知道沈確不想提起家裡人,所以她並未以家人要挾她,但她也知道沈確不習慣麻煩別人,更別說麻煩班主任送自己去醫院,這一來一回不知道要折騰幾個小時。
以班主任來威脅她,反而更好。
沈確被燒得有些脫水,面色潮紅,嘴唇幹裂,眼皮因為身體內部的高溫耗盡了裡面多餘的水分,使得不太明顯的雙眼皮顯露出來。她抿抿嘴,幽怨地看了眼林知遠,長嘆一口氣,放下筆無奈道:“行,我去請假。”
長中的校醫室無法輸液,像沈確這樣燒到這個程度的,不輸液今天肯定退不了燒。好在學校附近就有一家三甲醫院,去校門口打一輛黃包車就能到。
“要不要我陪你去。”林知遠也跟著起身,她經常生病,太清楚燒到迷糊時那種難受的感覺,照沈確這個性子,一定是想獨自去醫院,但她現在這個狀態……
“不用。”沈確摸了一把臉,使自己清醒一點,又喝了口涼水冷卻內裡的高溫,擺手道,“沒事的,就是最近免疫力低下,我去醫院開幾包藥回來就好了。”
她將拉鏈拉到最頂端,背了個書包就往外面走。她的腳步還算穩,腦子應該還算清醒。林知遠放心不下,跟著她一起去老劉的辦公室。
教師的辦公室都在對面那一幢樓裡,由一條長廊連線,課間十分鐘,剛好可以一來一回。年初寒風刺骨,林知遠擔心沈確在外面凍著,從課桌裡拿出一條圍巾追上去,親手給她圍上。
“你怎麼跟我奶奶似的。”沈確忍不住笑道。
林知遠橫了她一眼,兇道:“我可比你奶奶兇多了。”
沈確點點頭:“確實,你兇多了。”
林知遠動作一狠,兩隻手橫向一拉,將圍巾死死系在那人的脖子上。沈確很配合地做了個窒息的表情。
見她還有心思開玩笑,林知遠也放心了,起碼沒有燒到不想說話。她跟著沈確一起到老劉的辦公室拿假條,再親自送她到校門口,又親眼見她上了黃包車才肯回到教室。
兒行千裡母擔憂。林知遠突然想到這樣一句話。對於在意的人,哪怕只是幾公裡的距離,也會時刻擔心她的安慰。
沈確這個笨蛋。林知遠回到教室,盯著一旁空空如也的座位,怪道,能不能先學會愛自己啊?
她從課桌裡拿出前幾天沈確給的暖寶寶,內心憋悶,幹嘛要對別人那麼好啊!
這麼一去,沈確就去了將近一天。林知遠的手機上交了,無法聯絡到她,許可的手機被她媽媽沒收了,如今也用不了,別的同學也不好開口,她便只能坐在原位看著沈確的位置發呆,窗外走過一個人她都要轉頭觀察,生怕錯過那人的身影。
雖然知道沈確最終會回到她的身邊,林知遠卻依舊懸著一顆心。
患得患失的人總是缺乏這種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