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晚讀前,沈確才揹著個書包回到教室。她臉上的潮紅已經退了下去,眼睛恢複了生氣,走起路來一顫一顫的,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氣。她笑著走向林知遠,神秘兮兮地牽起林知遠的手就往兜裡揣。
“猜猜這裡面是什麼?”
沈確的手指依舊圈著自己的手腕,林知遠強忍內心的悸動,仔細摸索她衣兜裡的塊狀物體。軟軟的,還很滾燙,外面被塑膠袋包裹著,隨著林知遠的動作發出陣陣窸窣的聲音。
在沈確靠近的時候,林知遠就聞出了味道,但她不願掃興,順著沈確問道:“是什麼?”
沈確勾唇一笑,湊在她耳邊輕聲說道:“烤番薯,沒想到吧?”
林知遠張大了嘴,裝作驚訝的模樣:“是這個!你怎麼想起買這個了?”
沈確說道:“路過的時候看到了,就隨手買了。”
她側著身子,牽著林知遠的另一隻手往兜裡塞,眨眼道:“這裡還有,猜猜是什麼?”
衣兜裡是一個紙袋,裡面是一顆顆圓滾滾的東西,答案很好猜,這時若再裝不知道就有些故意了。林知遠面露欣喜,用氣聲回答:“是糖炒栗子?”
沈確的眼睛亮了亮,重重地點頭,輕聲問道:“想不想吃?”
林知遠的雙手都插在沈確的衣兜裡,在這個備考的冬天,她的手心卻因為沈確而溫暖。她展開手指,隔著衣兜虛摟著沈確的腰,點頭道:“想吃。”
沈確露出“我早就猜到了”的神情,瞥了眼前面空空如也的座位,輕聲道:“我們出去偷偷吃。”
她將揹包放下,抓著林知遠的手腕就往外走。她的手一直縮在衣袖裡,溫度如剛才的番薯一樣滾燙。她的脖子上還圍著林知遠的綠色格子圍巾,微彎著腰躲過各個同學,徑直將林知遠帶到教師辦公室的那幢樓。
那是一個角落,正對著學校大門,並不是去往教學樓的必經之路,老師們一般不會來這,加上現在是晚讀,德育處的也不會巡邏,正是偷吃的好地方。
“來,吃吃看。”沈確從衣兜裡掏出烤番薯遞給林知遠,在微弱的燈光下,能隱約看見她嘴裡哈出的白氣,“我路過的時候聞著可香了,還好現在還是燙的,應該一樣好吃。”
她從袋子裡拿出兩個勺子遞給林知遠:“吃吃看,好不好吃?”
林知遠撕開表皮舀了一勺,細膩的果肉瞬間在嘴裡化開,綿綿軟軟的,最外面還殘留著烤出來的甜蜜,一口就讓人感受到了幸福,番薯的溫度從口腔傳遞到心底,驅散一個冬天的寒冷。
“你也吃。”林知遠將烤番薯遞給沈確。
沈確只舀了一口就將其推給林知遠,轉而剝那一紙袋的栗子:“你吃吧,我對這個不是很感興趣。”
林知遠問:“不感興趣為什麼還要買?”
沈確剝下一顆栗子塞到林知遠的嘴裡,十分自然:“你喜歡啊,你不是說冬天的時候一定要吃烤番薯,一定要吃糖炒栗子,這樣才有冬天的味道嗎,恰巧我今天路過,想起來,就買了。”
那時候大家都在追鬼怪,林知遠也不例外,那時候她隨口一提:“烤番薯和糖炒栗子簡直是冬天的絕配。”誰知就被沈確默默記下了,在一個不經意的晚上像獻寶一樣呈在她的面前。
那個人還在孜孜不倦地剝著栗子,剝出來一顆就往林知遠嘴裡送,看得出來她也不喜歡糖炒栗子。雙手被寒風吹著,她的手指有些僵硬,但絲毫不影響她剝栗子的速度。許是生怕涼了味道不佳,她剝了一顆就催促著林知遠吃下,搞得林知遠一時不知道該吃哪個。
“沈確,你是不是笨蛋?”
沈確有些懵,抬起頭眨著眼“啊?”了一聲。
林知遠伸手將她脖子後的圍巾蓋在她的腦袋上,捂住她凍紅的耳朵,內心感動不已,卻又忍不住怪道:“你剛發著燒,還要跟我站在這吹冷風,你說你是不是笨蛋。”
沈確“嗐”了一聲,不屑笑道:“我老早就不發燒了,醫生給我量過體溫了,沒有發燒才放我出來的。”
“我不拉你出來,這些栗子被人吃完了怎麼辦?”她繼續將剝好的栗子塞進林知遠的嘴裡,“我好不容易出去一趟買的,可不能被人搶走。”
自己的圍巾就這樣被自己以奇怪的姿勢戴在那人頭上,像是滑稽版的狼外婆,但沈確並不在意,一邊剝著栗子,一邊向林知遠講述今天這一路上發生的事情,好似早上那個蔫不拉幾的那個人並不是她。
她的語氣生動滑稽,全然沒有獨自就醫的落寞,好似世界不論如何對她,她依舊能以一顆赤誠的心對待她人。
手裡的烤番薯是甜的,眼前的沈確是暖的。
林知遠想,她應該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愛上沈確。這樣的沈確,無論重來多少次,她依舊會心甘情願地淪陷。愛上這樣的人,是她的命中註定。
沈確值得她這樣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