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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雙世雙生 (上)

好一個“交於長輩”,臨衍冷笑,你們一個個地愛充人祖宗,足了面子,足了盛名,於案情沒有半點用處。九天神魔之說於他太過遙遠,而當時此刻,有他首座大弟子在的地方便是長輩,一邊想,一邊憤憤拔劍,將院子裡那棵棗花樹當做草菅人命的鳳弈,又或者血盆大口的蝙蝠精,一劍一式,如寒光積雪,春水衝開久積成珂的冰岸,繁複絢麗,凌厲逼人。

——沒有半點用處,朝華趴在二樓的視窗邊,想,當真是少年氣勝,好心提點兩句,這就要來充霸王。

她在露臺上站了一夜,髮尾已微溼,斷虹收,風露垂,紅窗初上小簾鉤。她許久不睡,聽著北訣雄渾的鼾聲,竟有些懷念一夢到天明的暢快感。而夢於她則多是一番摧折,她搖了搖頭,晨光微熹,皎皎霞光如火,人間再不負一豆孤燈的亮堂。屋簷上一枚風鈴搖了一搖,臨衍抬起頭,汗水順著他的脖子往下滾過鎖骨,落到輕薄的單衣裡,莫名色情。朝華偏過頭,無妨,反正被他這般當女流氓也不是第一次了。

臨衍確是看見了她,怒火一閃即逝,尷尬接踵而至,餘音繞樑——這如果自己方才練得興起,脫了上衣,這算誰輕薄了誰?

再往下想便是不忍直視了。臨衍扯過外套披在身上,朝華視而不見,一拂袖關上窗,脖子挺得僵直。

臨衍正思索著何時去吃早飯方能避開這尊大佛,北訣顛顛地跑了過來,扶著牆喘了一會,道:“師兄,不好,門裡來人了。”

什麼?臨衍忙擦了擦手,卻看北鏡一腳揣在北訣的小腿上,哼聲道:“什麼亂七八糟的。門中剛給我們捎了信,說又增派了些人手過來,或許明日就到;還有一事,方才章家忽然來了人,只道章譽銘不見了,讓我們快去幫他找人。”

什麼?!說話間,臨衍健步穿過大堂,再到客棧外邊時,只見一貫溫婉的章家三夫人正蓬頭垢面,跪在大堂裡,一面以頭搶地,一面撕心裂肺地哭;章家的兩個家丁站在她旁邊,看這情形也甚是手足無措,拉也不是拽也不是,兩廂環顧,四目尷尬。豐城的百姓從沒見過這種場面,亦圍在客棧外邊嘖嘖稱奇,而一口熱粥還沒嚥下去的明汐也是被嚇得蒙了了,拉也拉不起來,跟她同跪著也說不過去,巴巴地與店小二相顧無言,欲哭無淚。

“師兄……我們正說著話,她忽然就跑了過來,說如果不幫她把兒子找回來,她就不起來。”

北鏡橫了明汐一眼,忙上前去將那美婦人一拉,柔聲道:“若此為妖邪指使,我等自不會坐視不管,煩請這位夫人到裡邊去,我們細細說。”這一頭三夫人聽了她的勸,好說歹說挪了個步子,軟綿綿地支著北鏡半站了起來。那一頭,客棧二樓的林墨白搖著摺扇翩然走下扶梯,春風滿面,心情甚佳,一張盈盈笑臉彷彿對山川宇內充滿讚美。

二人遙遙一望,氣氛一滯,臨衍想,阿彌陀佛。

——三夫人看著柔柔弱弱一個女子,怎的抓起人來這般不要命呢?而北鏡想的是,林墨白一個百年修為老狐狸,此時被一個女子追著滿院跑的時候,依然捨不得動用術法,想來還是個君子。

而當大堂裡桌椅被一一掀翻,一個長裙曳地的女子追著一個好看的男子繞堂三圈雞飛狗跳之後,豐城的百姓將此熱鬧看得饜足而歡喜,已然半柱香過去。

“要浸豬籠或是坐大牢,我認,只要將譽銘找回來,我就坐實了這的罪名也無妨!”章三夫人支在桌邊,披頭散髮,嚶嚶地哭;那桌子昨日被北訣在桌角畫了一朵花,痕跡還沒褪。眾人一時不知如何介面,朝華嗤笑道:“什麼不的,同自己喜歡的男人睡一覺,便要由他人指摘了?”章夫人聞言,哭的更狠;眾人聞言,直希望自己從未聞此言。

臨衍咳了一聲,道:“此事我們……我們先想一想怎麼救章譽銘。”又對北鏡使了個眼色,後者走出房去,對房門外被撓了一臉血的林墨白悄聲道:“枉我們保了你一條狗命,你居然還對我們有所隱瞞。還有什麼是你沒說的?”又衝懨懨歸來的明汐道:“章家的人勸回去了麼?”

明汐點了點頭,對這猛虎一樣的師姐更懷恐懼。林墨白垮下的俊臉再不復對四海宇內的讚美:“我昨天在你的乾坤袋裡悶了一天!真的不是我!”他嘶了一聲,慘兮兮捂住脖子。

“我不管!無論如何你也得給我吐出點什麼來!”

“姑奶奶你再對我大刑伺候也沒用啊!”兩人一來二去,聲音略有些大了,朝華推開門,衝他們搖了搖頭。裡頭三夫人還在哭,眾人拿她沒有辦法,明汐憋了半天,道:“你為何知道要來找我們?你又為何對那……林墨白如此恨之入骨?”話音方落,只見章三夫人啪地拍了一下桌子,將眾人都嚇了一跳:“前幾天府裡來了人,我聽下人們議論,才知道那林……那個殺千刀的竟是個妖怪!”言罷,忽然半抬起頭,巡視一圈,鎖定北訣後猛一下拽著他的衣襬,噗通跪下了:“小哥哥,你同譽銘交好,這整個家裡我誰都不信就信你。你前日說那枚玉佩恐怕有些隱秘,我信,求你告訴我那玉佩怎的回事,怎麼找到我家譽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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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她這麼一繞,北訣暈了,北鏡卻是搞明白了。林墨白給章譽銘的玉佩上佔了他的騷氣,無論對方是誰,扣下章譽銘又作何打算,循著妖氣找到那混小子該是不難。北訣見狀,也徑自衝章三夫人跪了下去,唬得眾人一愣。

“三夫人,你快起來吧。你要是不起來,我也不起來。”

“……”北鏡揉著太陽穴,深吸一口氣,道:“……那您可有看清他們的形貌?他們搶章小公子又是為何?”

章三夫人哭得頭花都掉了,北訣見之不忍,亦不忍提醒。只聽她幽幽道:“他們扮作山賊的樣子,先問我大公子去了何處。我聽不懂,他們便……帶走了譽銘,讓我回去同老爺說,讓老爺交出大公子。我被嚇得蒙了,回來的路上陡然想起來,如果林墨白是妖怪,搞不好那也是一群妖怪,這可讓我怎麼辦……”

“你等等,大公子?”北鏡道:“章家不就兩個孩子?”

“……章什麼遠!?”北訣驚道:“雙生雙世!師兄,章小姐不是那個孩子!大公子才是!”

北鏡聞之,也不顧時態,一把抓著章三夫人的手腕,回頭衝北訣喊道:“快,給章家寫信!無論如何,掘地三尺也得把這大公子給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