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著,一股熱水迎頭澆來,燙得她叫不出聲。
年無憂把拳頭塞進嘴裡,貓著腰偷偷溜走了,她走到池塘邊清洗,左顧右盼照了照,還好只是燙紅了一些。這點程度的燙傷雖然不會傷及容貌,但是會延緩她蛻皮的速度,為了找師兄,她已經好幾個晚上,都沒有進行過蛻皮了,現在被熱水一燙,恐怕還要再過一段時間才能繼續,年無憂用手掬水,將阿麋的臉洗幹淨,臨水照鏡般左右顧盼,雖然無可挑剔,但到底不是自己的。
她不是見異思遷的人,最想要的,便是最初的。
她對師兄,只回到鳳凰花樹下比劍拆招的歲月。
“唉……”
一聲嘆息如風般拂起波紋,蕩漾的水波之中,忽然出現了另一張臉孔,對著她笑笑:“長這麼漂亮還嘆氣,若是找不到婆家,可以來找我啊。”
年無憂驚奇的抬頭,便看到登徒子的笑容在不斷擴大。
這是個長著桃花眼的男子,風流不羈,氣韻和卿悅有幾分相似,不過少了份俊朗飄逸,卻添了一身兵戎戾氣。
“嗯?”他捏住鼻子,翹著小拇指嫌棄道,“什麼味兒……”
年無憂這才覺出來,低頭嗅了嗅,嗅到一股藥味兒。她猛地一驚,那不是洗臉水,是藥!
年無憂蹭地站起來,往廚房的方向跑去。
“喂,你雖然難聞了點兒,但是我不嫌……”
那個登徒子的聲音瞬間被遠遠拋開,年無憂一口氣跑回廚房,幸好未到中午,用廚房的人不多,那藥渣子還在。
塗碧華,你等著,我現在就去拆穿你的真面目。年無憂用裙子兜了藥渣,往最近的醫館跑去,然後把藥渣抖道櫃臺上,叫大夫查驗,大夫查了一遍道:“這是安胎的。”
安……安胎!
原來她是騙師兄有了身孕,這下算是真相大白了,年無憂失落地從醫館裡出來,應當高興才是,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從江湖道義上來講,師兄被騙也是活該,誰叫他佔了人家女孩兒便宜,這下好了,被人訛上還不能叫屈。
年無憂嘆著氣,兜著藥渣子,不知不覺便回到了住處,卻在門口徘徊不前。
“無憂!”
聽到師兄的聲音,她像被錐子紮一下,立即跳起來,往宅子裡跑了,就在剛剛,她做了一個決定,於是兜著藥渣子來到了塗碧華的房間,那婢女縮手縮腳,想攔她又不敢攔,看了都讓人覺得可憐。
“你去通報一聲吧。”年無憂說話也什麼力氣,等婢女進去通報,師兄又找了過來,年無憂沒法子,一步跨進去,又迅速把門勾上。
“年無憂果然還是一樣地粗……”塗碧華的視線落到那藥渣子上,喉嚨像被卡住了。
“我是來和你做生意的。”年無憂仍舊背貼著門,從紗格子裡瞄到師兄從門前經過,這才鬆了口氣,將兜了一路的藥渣倒到地上,任婢女收拾去了。
“什麼條件?”塗碧華絕望地閉了閉眼睛。
年無憂頓了頓:“對不起。”
塗碧華驀地睜大眼睛,駭然地問:“你年無憂居然跟我道歉?”
“這聲對不起是替師兄說的。”年無憂裝模作樣地咳嗽一聲,又換上了長者的語氣,“既然你的清白已經給了師兄,那麼年夫人的位子應當是你的,條件就是,你要一個人一輩子守著年府終老。”
“什麼?”塗碧華冷哼。“你的意思是……我的丈夫是你的,我的名分是你施捨的。”
“你這麼說,好像也沒錯。”
塗碧華像是聽了一個笑話,一邊修指甲一邊道:“就當你說的是實話,憑什麼年夫人的位子,你想給就給,憑什麼認為他會聽的你,到底憑什麼……”她語氣一重,將指教刀狠狠一拍。
不過一個假裝懷孕的騙子,竟然如此理直氣壯,年無憂坐過去朝著桌面一擊掌,四條桌腿瞬間折斷,連她做的凳子也折了一條腿,當她仰面躺到時,婢女立即跑過去趴到她的身後,將她頂住。
“年無憂,你……”
年無憂抓住她的手指,冷笑:“你沒得選,必須答應。”
“你……”她瞪著她,倏忽一笑,眼中的怒意剎那間開出花來,“不如我門現在就去找少將軍,你告訴他我假孕之事,且看他會不會棄我不顧。”她說的時候,是那麼自信,像是等著看她出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