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師兄緊張的臉,年無憂抬手用手背擦了擦嘴,垂眼一看,竟是血。
師兄立即按住她的手腕搭脈,厲聲問道:“你的真氣去哪兒了?”
這是她聽到的最後清晰的話語,後來腦袋嗡嗡地叫起來,只見兩個人不停的張嘴,卻聽不到他們的聲音。
“我的身體,要壞掉了。”年無憂用力地抓住師兄的手臂搖著,“我的身體要壞掉了,我需要真氣,否則我會死的,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因為自己聽不到,所以也害怕師兄聽不到,於是越叫越大聲。然而看到師兄漸漸愧疚的臉色,她忽然感到無比的自責。
一時怕死,竟然忘了,師兄已經武功盡失。
從小到大,無論她要他什麼,他會給,可這次要的,偏偏是他是給不了的。那樣的話,師兄會很難過的。
年無憂松開手,無力地考倒在榻上,感覺到溫度在一點點流逝,心裡仍然存著不甘。
不應該會這樣,就算真氣流失,阿麋的身體也不會垮。難道是……年無憂駭然地睜大眼睛,一、二、三……年無憂掐著手指。糟糕!蛻皮剛好十次,以前自恃內力深厚沒有去計數,蛻皮第十次之後,阿麋的身體會極度虛弱,一直到完成第十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蛻變,在這期間,她額身體虛弱地就如同一個五歲孩童。所以那一鞭足以要她的性命。
書舞和辛德說得沒錯,她實在太自以為是了。年無憂絕望地閉上眼睛,她已經死過一次,可是記不起三年前瀕臨死亡的感覺。
世界一片漆黑,她不停地奔跑尋找著出路,心裡卻很清楚,這是無望的。忽然之間,黑暗的盡頭迸發出一絲光亮,這未必就是生機,可是她仍舊不管不顧地跑了過去,就像溺水的人抓到了唯一一根浮木。
光芒的源頭,原是一個清雋的背影。
很多話在那一瞬如鯁在喉,很難受終究是吐不出來,也許這就是喜歡一個人的滋味。心痛的那一瞬終於領悟到,她之所以想回到那個不屬於她也不曾接納過她的世界,是因為師兄還在那兒。他是她的航燈,決定了她前行的方向。
哪怕他留給她的始終只是一個可望不可及的背影,她也會毫無顧忌地伸手過去。
想要從他那裡得到很多很多,但當什麼也得不到的時候,她對他也沒有憎恨,只是很遺憾地說:“對不起,不能再陪著你了。”
年無憂做人做事向來界限分明,凡是被她認定喜歡的人,就永遠不會去憎恨。
她希望,他回過頭看她一眼,可是當她真的回過頭來時,她卻睜開了眼睛。
“還沒有履行我們的賭約,你休想死。”
木然地睜著眼睛,腦海裡回蕩是黑暗中最後的聲音。聽覺好像又回來了!
“終於醒了。”
年無憂回過神,坐在身邊的人是皇帝,不像第一次看到他時那麼陌生,眼角眉梢透著憔悴。
“我睡了很久?”
“是啊,天都黑了。”他說著,看了一眼窗外。
年無憂低頭,看到自己握住他的手,立即松開。
“怎麼了?”他低下頭捧起她的臉,“還不舒服嗎?”眸子裡沉澱著暖暖關懷。
“沒有……”年無憂有些應付不暇,微微別開視線,“皇上還不回宮嗎?”
“回去幹什麼?”皇帝垂下眼瞼,百無聊賴,“朕喜歡這棟高樓,視線好風景也好。”他說著對著視窗輕輕吸了一口氣。
“是因為新鮮吧。”年無憂看穿似地笑笑,“從這裡看按到的大街小巷是宮裡沒有的,皇帝第一次看到當然會覺得新鮮。”
“你怎麼跟年羹堯說得一模一樣?”皇帝笑了笑,“他也勸朕趕快回宮,襄餘闖下這樣的禍,太後和皇後都不會坐視不管,朕要是回宮有的煩了。”
“皇上是一國之君,怎麼能怕麻煩?”
“嘖……”皇帝皺眉,緊緊抿唇道,“前朝的事,再大朕都不覺得麻煩,可是每每後宮小事,總是糾纏不休惹朕心煩。”
“這還不是你自找的。”年無憂低頭嘀咕,那一刻,腦門捱了一記。“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