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姚寶珠走到那小土堆的正前方,忽然跪在了熾熱的戈壁上。
姚寶珠雙手合十,緊閉雙眼,神態虔誠,嘴裡小聲念著些什麼,嘰裡呱啦的,李滄漠完全聽不懂。
然而即便不知道姚寶珠在做什麼,李滄漠卻還是沉浸在她營造的莊嚴裡。
在這寂靜的戈壁灘上,沒有風,沒有水,沒有一直鳥兒經過,只有幹巴巴的駱駝草和緩慢爬行的壁虎。
姚寶珠的聲音回蕩在這寂地之上,虔誠、悲憫、莊嚴、慈悲。她的姿態自有一種聖潔,在這荒涼之境,讓人心生敬畏。
“阿彌陀佛常住其頂,日夜擁護……現世常得安隱,臨命終時任運往生……”
姚寶珠終於唸完,她睜開眼,對李滄漠招招手,李滄漠這才猛地回神,趕緊跑過去,扶著姚寶珠站起來。
“腿都跪麻了。”姚寶珠忍不住抱怨道。
李滄漠一下就心軟了,低頭檢視道:“沒跪破吧?你這細皮嫩肉的,這地說都是小石子。”
姚寶珠搖搖頭道:“沒事兒,站一會兒就好。”
兩人站在那裡,李滄漠又問:“你剛才唸的是什麼?”
“《往生咒》啊。”姚寶珠解釋道:“給小狗超度的。”
“你不是說死了就死了嗎?為什麼還給它念《往生咒》?”
“我不再乎,你在乎啊。”姚寶珠神情溫和地看著李滄漠,像是在看著一個孩子,語氣溫柔地說:“還有一句你來說吧,說完我們就跟它告別,上路了。”
李滄漠趕緊點頭,幾下姚寶珠要他說的話,然後學著姚寶珠的樣子跪在土堆前。
他取下自己手腕上的轉運珠放在土堆上,雙手合十,閉上雙眼,語氣鄭重又虔誠地說:“死狗……願你早日脫離苦難,福緣轉生。”
唸完這一句,李滄漠終於有一種徹底放鬆的感覺,那種未完成之感徹底消失了。
他站起來感激地看一眼姚寶珠道:“謝謝你。”
姚寶珠搖搖頭道:“沒什麼,我懂的。”
“懂什麼?”
姚寶珠微微垂眼,語氣輕輕地說:“懂那種對世界無能為力,所以想要竭盡所能做點什麼的感覺……”
李滄漠只覺得心上被人戳了一下,姚寶珠一句話就無比準確地說出他的狀態來,但是一個大男人又不願意承認自己這種擰巴的心態。
“走吧。”姚寶珠轉身往車便走,幹幹脆脆,也不多廢話。
李滄漠也趕緊跟上去。
這個女人真奇怪,看似冷漠殘酷,無動於衷,沒心沒肺。可一個真的對他人冷漠無情的人,怎麼可能如此細膩的察覺別人的感情呢?
姚寶珠沒有上車,而是從後備箱拿出一大桶水來,招招手叫李滄漠過去,給他沖手。
李滄漠手上都是血,他一邊洗手一邊打量著姚寶珠,心中對她的好奇心越來越強烈。
“你還信佛嗎?”
“不信,我只相信科學。”姚寶珠毫不猶豫地說:“那些沒有證據的事情,我都持懷疑態度。”
“那你哪裡知道的《往生咒》,那麼複雜,嘰裡呱啦的鳥語,虧你也能背下來。”
“我記性還行,聽過好幾遍所以就背下來了,我也是想忘都忘不掉。”
這麼強?
聽幾遍就背下來,這不叫急性還行吧,這叫過目不忘吧?
李滄漠有些驚訝,如果姚寶珠沒有撒謊,她這智商可不是一般的高。
姚寶珠似乎對李滄漠沒有那麼防備了,一邊幫他沖著手,一邊無心地繼續說道:“不過我也不是完全不信這些,畢竟我媽懂很多這方面的事情,我也算是耳濡目染。應該說我對這些事情信又不信,叫做……薛定諤的迷信。”
“什麼意思?”
“就是在奇跡出現之前,我對這件事情同時存在兩種態度,同時信,也同時不信,只有當奇跡真的發生,我真的看到了命運存在的證據,感受到了神,觀測到了神跡之後,這同時信又不信的態度才會坍縮成唯一的一種信或者不信的狀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