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門開啟之時,有獄卒送來了牢飯,再吃一吃,那粗糙,那味道,已經讓他不堪忍受。
沒有心情吃了,簡單地吃了幾口之後,他又接著想心事。
說實話,真正比起其他的官員,雖然他在劉徹身邊待的時間並不長,但是他了解皇帝的個性,或許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官吏腐敗。
所以,
他消消失去不求生的奢望。
況且,眼下正是夏秋時節,因此處決的日子將很快到來……
不錯,關於主父偃的審理結果連同獄詞,幾乎沒有絲毫耽擱,幾天後就送到了劉徹的案頭。
劉徹心裡很清楚,這畢竟是一個有大功於朝廷的大臣,他的計策打破了自文帝以來削藩不力的局面,他不能不認真慎重對待。
於是乎,在主父偃解到京的第五天,他就分出了時間,直接在未央宮宣室殿召集大臣議決此案。
而除了張湯、汲黯外,丞相公孫弘也順其自然地參與了進來。
之前的話,劉徹也詳細地閱看了張湯和汲黯的奏疏,而且比較認真地查對了適用本案的大漢律令。
他在反複研究了獄詞,而且綜合了各種文字和口頭依據之後,然後對汲黯辦案的實事求是與張湯酷嚴有了完全不同的感覺。
“朕看了奏疏,又聽取了二卿的陳奏,心裡面啊,對主父偃收受諸侯賄賂之罪也有了一個大概瞭解,不管事大事小,罪就當其罰,然其並無迫使齊王自殺之行為。
這麼一來,朕姑念他諫言推恩,功在朝廷,現欲赦其死罪,貶為庶民,永不續用,眾卿家,你們以為如何?”
一聲反駁立馬來了。
“不可。”
張湯立即上前說道:“陛下!臣在審理此案時,就發現了主父偃其人氣量狹小,陰險狡詐。
他的鄉裡人僅僅在他途窮之時有所輕慢,他便懷恨在心,想要伺機報複,似這等人物,應當誅之。”
劉徹放下手中的卷宗說道:“愛卿之言不無道理,但那些與案子無關,這‘推恩’一議乃主父偃諫之,若是殺了他,朕恐諸侯以此為口實,非議削藩之策。”
張湯進一步申述道:“陛下說的也是,可先王之道,不因人而廢言,昔日秦孝公變法圖強,商君佐之,後商君雖死,而秦法不廢。
這是為什麼?法者,因為國之形範,非私器也,‘推恩’之策雖由主父偃提出,然卻由天子您頒詔實施。
如今要是主父偃身死,實則然於‘推恩’無損。”
沉吟片刻,劉徹不作回答,轉而問汲黯道:愛卿之見如何?”
“這個……張大人說得很對!臣也認為主父偃當誅,臣當初之所以要對主父偃是否逼迫齊王自殺一事進行甄別,是在於要罰當其罪,使其罪有應得。
今日若陛下欲赦免其死罪,臣恐怕是天下也不會服氣。”
皺了皺眉頭,劉徹回道:“我朝亦有赦免死罪的先例,前幾朝大臣其中,就有幾個如此。”
“那個不一樣。”
汲黯近前一步,言辭懇切道,“荀子曾說過,類不悖,雖久同理,類不同者,則不可比也。
當初公孫賀、李廣,戎馬一生,屢建戰功,上谷一役,公孫賀雖然無功,然我軍無損,李廣萬軍之中,倖免於難,皇上尚不能寬恕其罪。
今日要是主父偃違背聖意,私受賄賂,敗壞政風,若不以重罪處之,臣恐此風蔓延滋長,危及社稷。”
劉徹幽幽地看了汲黯一眼道:“朕不想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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