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景書道:“品茶自然要細,要雅,但我這剛鬧了一身的汗,如今正是幹渴的時候,既然為解渴,誰還慢慢去喝它?若說牛飲,茶水原也是解渴之用,若連解渴的事情都做不得,還要它何用呢?滿足了基本需求之後才能去追求精神嘛。”
何昕頓時語塞:“牙尖嘴利,我說一句,你就說這麼多來反駁我。”
陳景書一笑,道:“那也得我說的有道理呢,若沒有道理,你難不成就不會反駁我了?”
何昕覺得在這事上自己說不過,又把話題扯回去:“你還未說幹什麼不好好讀書,偏要學武呢!”
陳景書上下打量何昕一番,道:“你瞧著倒是身子骨健壯。”
何昕頓時怒道:“你也覺得我不是讀書的料子合該去練武?!”
他砰的一拍桌子就站起身來,瞪著陳景書的樣子還真有些嚇人,陳景書不緊不慢道:“看來你是不知,這科舉考試也不是書讀得好就行了,我聽大伯說過,考場上條件艱苦,最是熬人,若是身子骨不好的,還沒撐到寫完文章就得倒下了,這還算好的,往年會試時還有因受不住猝死的,這些每次考試都能見著,我也犯不著哄你,你出去打聽打聽就知道。”
何昕皺眉道:“那又如何了?”
陳景書笑道:“既然如此,你怎還不明白,讀書也得有一副健壯的身子骨呢,何況我學射箭,這也是聖人說的君子六藝之一,怎麼能算不務正業?如我這般身子弱些的,就該花些心思在身體上,而如你這般身子健壯的,自然是隻管讀書就好了,這麼一說該我羨慕你呢。”
陳景書說著,一雙眼睛真誠的看向何昕,居然真是一臉羨慕。
何昕頓時不好意思起來:“哎,這、還有這樣的說法?我卻不知道,之前還錯怪你了。”
他自己讀書不好,家裡人也不支援,總勸說他好好習武,多讀些兵書,日後也掙軍功回來才是正經,如此一聽陳景書既有讀書的天分卻還不好好讀書,反而來學什麼射箭騎馬,何昕心底的火氣噌的一下就冒出來了。
如今對上陳景書那雙亮晶晶的,閃著單純的羨慕光芒的眼睛,頓時就很不好意思,臉都要紅了。
陳景書倒是覺得何昕這人有趣,雖比不得何昱穩重,但他卻更加直爽,偏偏這麼個大個子被人戳了心思之後還會不好意思,被他看兩眼還臉紅。
想了想,陳景書道:“說起來,昱大哥如今也有公務,不好時常教導我,不如日後我們常在一處,既是讀書,也是鍛煉身體了。”
何昕覺得這個主意很好。
他雖不愛家裡總勸他掙軍功的話,但架不住真的天分好,隨便學一學居然就很厲害了,教陳景書綽綽有餘,而陳景書學問好,能教他的話,豈不也是互補?
又看看陳景書那細胳膊細腿的樣子,再對比一下自己,心中暗道,這陳家大爺說的也對,他那小身子骨,怕是熬不住考試那幾天呢。
陳景書則想著,何昕心思單純,與他交朋友,一則確實這性子可當朋友,二來互相切磋學習也是真的,三嘛,自然是……日後自家姐姐在這府中,也算多個盟友了?
一舉三得的事情當然要幹!
何昕是真的單純爽快的人,他和陳景書相交沒多久,就好的跟親兄弟似的。
武靖侯府倒是很為此高興,他們家裡人說多少話何昕都不聽的,如今居然因著陳景書又撿起了騎射的功夫,頓時一陣阿彌陀佛。
至於何昕依舊想要考科舉嘛,這倒是不妨礙什麼,總歸考場上失利幾次,撞了南牆他也就知道回頭了。
倒是為這事,何家上下對陳珞更親近了幾分,連道陳家果真是好的,不僅有陳珞這般的好姑娘,就連陳珞的兄弟也是好的。
這日陳景書才剛與何昕出門玩了一天回來,才換了衣裳,陳孝祖就打發人來叫他過去了。
陳景書到時,陳孝祖遞給他一封通道:“你父親從揚州寄過來的,信裡催促你回去呢,我想著如今天氣也暖起來,再過得一兩月春暖花開的時節你再走,如此路上也好走些。”
陳景書接過信看了看,果然見陳孝宗催促他回去,又說明年就是縣試,縣試的時間一般為春天,陳景書早日回去方才妥當。
陳景書自己算算也覺得如此,再不回去,路上就難免要匆忙些了。
因不過剩下月餘的時間,陳景書有些事情就不得不忙碌著安排起來了,先是要和王撰說一聲,另外還得想著盧克思那幾個洋人,陳景書可不打算回一趟揚州就把這幾個洋人丟下了。
好在盧克思眼見在京城傳教無望,也願意和陳景書一道去揚州。
他們既然能從千裡之外來到大晉,也不在意再換個地方了。
各處朋友那裡也都好辦,不過是知會一聲,臨行之前再擺一桌酒席也就夠了。
唯一陳景書有些煩惱的是黛玉那裡要怎麼辦,他要走了,總得和黛玉說一聲的,上回從揚州來京城沒有提早告訴她,看她氣的樣子,這回要是再不說,恐怕真的要惱了呢。
“我雖然想見黛玉,卻一點都不想見寶玉呀。”
而想到上回去賈家,他家那姑娘在場都敢毫不避諱的把他往屋裡頭帶的架勢,陳景書是真的不敢再去。
如此糾結了半日,最後一拍腦袋:“罷了,我寫封書信給他,讓人給她送些東西,順便告訴她就是了。”
黛玉自今年開春之後就重新收拾了廂房給她挪進去,連著的三間房,黛玉一人並幾個丫鬟婆子住倒也寬敞,因地方大了,陳景書又陸續送了不少書,黛玉也有地方將書都擺出來,方便翻看,不必收在箱子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