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景書道:“這話可就不對,當初大人取了我,我是稱大人做老師的,哪有幾年不見就不認老師的道理?”
劉同知笑道:“不敢不敢,我這點微末的學問,稱老師自己都要臉紅了。”
不過他心裡知道自己這些年也沾了點陳景書的光。
當初陳景書拿了個小三元,作為縣試取了他做案首的劉同知自然也是有功的,這對他之後的政績考核非常有利,再加上後來陳景書名聲越發大了,六元及第,初授就是正七品的官職,不久就調去皇帝身邊,還沒等大家反應過來,他便又成了正五品的太子左庶子,這下誰都看出皇帝對他的喜愛看重了,而對於劉同知來說,陳景書則越發顯得遙遠,與他的生活已經不大相幹了。
不過他本人才幹其實平平,從七品的縣令升到從五品的徐州府同知已經是沾了一回陳景書的光了,他心知陳家不是他能攀扯的,再說了,若論老師,陳景書從縣試府試一路到後來的會試殿試,得有多少老師?
按照慣例進士們真要正經認的老師也就是會試的主考官和皇帝罷了,嗯,其實還是會試的主考官更多一點,畢竟不是考上進士就能日常見皇帝的,還是走主考官的路子比較靠譜。
至於說其他的,也不過是個面子罷了。
就比如現在的劉同知,難道他還能讓陳景書見了他先行禮並口稱老師嗎?
陳景書這樣做了那是陳景書給他的面子,他自己卻不能不知天高地厚的。
因此對於陳景書的客氣,劉同知是一再謙虛的,至於說徐州知府……劉同知可不信對方真的不知道他和陳景書的關系。
否則怎麼就有人急急忙忙的一定要把他叫上呢?
陳景書管的不是官府的事情,但他和馮孝海一路走來,又是同路的禦史,若能有陳景書的好印象,叫他在馮孝海面前多說幾句好話,肯定比別人去說來的好使呀。
然而事實證明徐州知府的想法很好,但陳景書本身不是個愛摻合的人,他只著重問了徐州提學官幾句話,之後便都由馮孝海做主了。
徐州也是非常重要的地方,自然不是隨便看看就能走了,陳景書瞧著馮孝海那裡的情況恐怕要在徐州多停留幾天,他自己也得琢磨一下怎麼考察徐州學政……嗯,組織一場大考試肯定是不靠譜的,還得想想其他路子。
結果第二天陳景書正一邊寫字靜心一邊思考這事呢,松煙來報說徐州知府帶著劉同知一起求見。
陳景書擱下筆道:“請他們進來吧。”
嗯,早晚都是要有這麼一出的,早點解決早點輕松。
徐州知府和劉同知進來就看見陳景書正在翻看一幅字,正是陳孝祖的名篇平山寺小雪,徐州知府開口便贊道:“不愧是兆源公的字,見之叫人神清氣爽,世人以神品稱之絕不為過!”
劉同知也道:“當年我便覺得陳禦史的字是極好的,如今看來,恐怕也是家學淵源呢。”
陳景書一笑:“老師過譽了,不過隨便寫寫罷了,只是知府大人說的這一篇卻並不是我大伯的真跡,是旁人寫來給我的。”
呃……
這就尷尬了。
才剛誇過這幅字的徐州知府立刻改口道:“難怪呢!我方才就覺得這字寫得雖然好看,但總少了幾分風骨靈氣,原來竟非真跡,怪道如此。”
似乎徐州知府也是下過功夫的,當然,也可能陳孝祖確實是全民偶像,反正徐州知府說起陳孝祖來還是很順溜的。
他把陳孝祖一通誇自然也就把這幅字一通批評,最後總結道:“我雖沒見過兆源公的真跡,但昨日卻有幸見了陳禦史的字,由此可見兆源公是何等不凡,至於說這一篇,大約只是俗物了。”
說完卻沒聽到陳景書的回應。
等徐州知府看過來,陳景書才慢吞吞的開口:“這幅字……是聖上寫的。”
徐州知府:“……”
救命!!!
陳景書卻像是沒看出徐州知府的臉色似的,笑的親切又和善:“大人今日來找我是有什麼事情嗎?”
徐州知府:“……不,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