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尺平在沙發椅上,捧著一本書,手邊的茶幾放一杯花茶。
妻子剛剛洗漱完,出來,抹著頭發,他們又不約而同地將話題落到弟弟尺綾身上。
“你給他做做思想工作吧。”妻子出聲道,她對著鏡子梳頭,心裡還惦記著學生的事。
尺平有些不自在,扭了扭身子,沒應。妻子繼續道:“這條路確實挺合適他的,目前能破局也就這個辦法了,他心裡肯定不太情願,畢竟出國好幾年。”
“他又沒說。”尺平抿抿嘴,翻過一頁書。妻子有些埋怨:“你看他那樣子是會說出口的嗎?平時也沒幾句話,喜不喜歡也不說。真不知道你們怎麼把一小孩教成這樣的。”
這麼沉默寡言、消極內向、眼神比嘴表達多的學生著實少見,不說天生性格,百分百與原生家庭肯定脫不開關系。
尺平蹙蹙眉,他的確不怎麼管這個弟弟,也沒跟妻子完全交代家裡以前的事。她是有些不明不白地責問,但論起責任和自己是脫不開關系的。
“桐桐最近怎麼樣了?”尺平翻書一頁,問起在國外讀書的養女近況。
林梓有些意外,明明這他倆才是更親近的一方,還是答道:“挺好,她沒給你發資訊嗎?昨天才發了動態。”
“可能遮蔽我了吧。”尺平拿起手機刷,點了好幾下,又想到妻子與弟弟更為親切,低聲道,“還是你去吧,你更合適。”
“你女兒的事我在管就算了,你弟的事還要我管?”妻子似乎有點不樂意起來,對著鏡子塗面霜,“錢是你花的,幾年下來沒個五百一千萬都夠嗆,兩個都是你提出要送出去的,我沒權幫你主持。”
“這不一樣。”他試圖抗辯。
“得了吧,想要和人家搞好關系又不願意去,平時一見面就是漠視。”妻子戳穿他謊話,話語客觀冷淡,“但凡你拿出對桐桐三分之一的態度來對尺綾,關系早比現在好不知道多少倍了。”
尺平雖然還捧著書,裝模作樣地看著,實際上心思已經飄來飄去,陷入反思。
強硬定坐十五分鐘後,他終於放下書,起身走向客房。
隔著遠遠的,就看到老管家守在門口。他走過去,“服叔。”
老管家幫忙開門,並且沙啞著聲音,輕聲細語:“尺綾少爺已經睡了。”
門輕輕咯吱一聲,推開一道縫隙,裡面透出些亮光來。床上的人蜷縮在被子裡,只露出些許頭發,呼吸安穩。
尺平看到眼前一幕,果斷推開門的手停住,猶豫兩秒,腳步後退。算了,明天再說。
回到臥室,尺平對妻子的說教耿耿於心,確實態度確實太過漠視。夜晚揣度著該用怎麼樣的言辭、語調,想了不少,翻來覆去一夜過去,他還是胸無成竹。
起床,戴上眼鏡,尺平洗漱過程中也在反思中組織言語。莫名其妙走到客房,推開門。他看到床上的人還如昨晚一樣睡著,沒醒來。
他的緊張突然消失,取而代之一把火暗暗湧上來,八點多了還賴在床上,這個廢物弟弟真就不成氣候呢。
他強忍著嫌棄,沒有像以往一樣轉頭就離開,而是皺著眉把昨晚沒關的燈關掉。
窗簾一直關著,陰森森的,他一把扯開窗簾。動靜有點大,在空氣中一聲破開。
床上的人似乎被吵醒了,窸窣動了動。尺平正準備早起斥責廢物弟弟一頓,一回頭。
尺平:“嗯?”
尺平:“……!?”
寬敞床上,一個小孩坐在被褥裡,睡眼朦朧地用手揉眼睛。
小孩及肩頭發遮住大半邊臉,眯著眼,面板白嫩。盡管現在的身軀只有被子四分之一大,但還是能從略顯稚嫩的面龐中辨別出——
這就是,尺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