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他到了。
他急剎住腳步,停在天鵝湖前。這裡沒什麼平平無奇,無人光臨,零星幾個遊客遠觀一眼就離開了。
而天鵝湖也不是天鵝湖,只是一個比較大的水池,底下還貼著藍色方格瓷磚。
大概是遊客稀少的原因,附近也沒有工作人員,藍色的水池裡,浮著兩白一黑的天鵝,緩慢地在水池中央遊來游去。
尺綾扒著不鏽鋼護欄,急切往裡面望,周圍如水面一樣平靜。因為快跑而咚咚跳動的心逐漸緩和,他松下腳尖,落到平地上,繼續注視著遠處的天鵝。
好安靜,周圍一切都好安靜。尺綾耳邊的嘈雜聲音終於消失,他只是遠遠地望著,似乎望了很久。
時間快到了,腦海中有什麼提醒著他。他轉身,準備要離開了。
餘光瞥到一個身影,尺綾愣愣。
自己身後不遠的觀賞椅子上,坐著一個人,他和尺綾一樣安靜,凝視著平靜的湖面,望著遊動的天鵝身上。
尺綾覺得奇怪,但又覺得。他在原地看他,對方的氣場很溫和,察覺不到一點任何的攻擊性,宛若溫馴的綿羊。
尺綾對他喊,“你是大尺綾吧。”
對方的發絲微卷,遮住些許眉眼,卻能看出半張臉的輪廓。他沒有回應,仍舊是安靜地坐著,坐在觀賞椅上,底下是年久失修的潮濕。
尺綾沒有走過去,他扯小馬包的帶子,但也不想離開。他在原地躊躇兩下,還是看向椅子上的那人,繼續喊:“你怎麼回來了。”
對方仍舊沒回複他,他好似獨自在另一個世界看著天鵝。尺綾卻沒有生氣,無論對方做什麼,他都會選擇原諒的。
他就站在那,看一會兒大尺綾,又轉轉頭,看小天鵝。
三隻天鵝一如既往地優雅,羽毛底下蕩出漣漪,回頭理了理羽翼,寧靜無聲。
尺綾心底有些話,但不知道該找誰說。他還在原地躊躇,腳尖忐忑地踢起沙礫,抬頭看向對方。
“我,我有點想……”
他的話語停下去,像棉花糖一樣慢慢融入水中。尺綾低頭看水中倒映的自己,無論說不說,大尺綾都應該會懂的吧。憋在心裡的話剛湧上來就被制止了,化作空氣的寂靜。
尺綾有些羨慕大尺綾,他也想獨自安靜地待著,和天空湖面待著,要是天氣是多雲、沒有陽光就更好了。
他繼續倚靠著欄杆,把臉埋進手臂裡,冰涼的欄杆被身體的溫熱蓋住,尺綾感受到久違的溫熱。
他偷瞥一眼大尺綾,大尺綾還是沒有其它動作,他專心致志坐在長椅上,望著天鵝。尺綾重新把臉埋入,陷進自己創造的暗處之中。
暗色讓他寧靜,他想抬一抬頭,重新看天鵝,卻還是被波光粼粼的水面勸阻,好吧,那就只能讓大尺綾一個人觀看。
他落寞地埋起頭。
當老師四處都找不到他,焦急趕來偏遠破舊的天鵝湖時,他們只看到一個尺綾暈倒躺在地上。
他們匆忙趕過去,檢視是否有大礙。尺綾像是暈倒,卻又像是睡著,蜷縮著身子。他依戀地環抱著隨身攜帶的小馬包,額頭上帶著幾道汗痕,像個十足的孩子。
呼吸,平和又流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