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元伯卻哼著不知名的調子,將新的山楂串遞到她微顫的指尖。
終於等到第六串凝成剔透的冰晶,梵音垂眸望著糖衣上流轉的蜜色光澤,睫羽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
元伯也欣慰地笑著說道:“瞧瞧,梵小姐多聰明,一學就會!”
”六串啊...”
元伯忽然背過身去擦拭銅鍋,聲音像被秋陽曬軟的棉絮:“多謝梵小姐費心。”
人在傷心落寞之時,若能品嘗些許甜食,心情或許會舒緩許多。
他凝望著梵音,心中滿是感慨,只覺梵音實乃外冷內熱之人。她總給人一種淩冽清冷的感覺,特別是不笑的時候就讓人很有距離感,可她卻偏偏最容易心軟。
元伯站在庭院中央,敞開嗓門高聲喊道:“少爺,姑娘,快出來品嘗冰糖葫蘆啦!”
元伯的呼喚驚飛了覓食的雀群,庭院裡梅花簌簌落在石桌上。
四人圍坐於庭院之中,沐浴在溫暖柔和的陽光裡。他們輕輕咬下一口冰糖葫蘆,那酸酸甜甜的滋味瞬間在口中彌散開來,彷彿幻化成了一縷縷溫暖輕柔的微風,悄然拂去了縈繞心頭的離別愁緒。
“唔,好吃!”
少年含著山楂含混開口:“這剩下的兩串,是不是要給師兄和小七呀?”
梵音聞言,琥珀色眼眸驀地泛起漣漪,纖長睫毛在眼下投出輕顫的蝶影。
她目光卻不自覺地飄向了遠方,彷彿思緒也隨著那飄遠的目光而飛走了。
另外一邊伏禦正神情嚴肅而認真地向村中的村醫交代著後續的注意事項,雖然舊元村大部分受害者已經痊癒了,但還是要注意觀察後續。
伏禦低沉的嗓音混著草藥清苦縈繞在藥房,一旁的村醫頻頻點頭,眼裡全是仰慕,畢竟這可是神醫後代,是普通人眼中的神。
梵音望著青年側臉時晃動的眸光,伏禦說話時眉骨投下的陰影在鼻樑處轉折,顯得格外溫潤。
她微微一笑後將絹帕裹著的糖葫蘆放在桌上便起身離開,她還是放下不下那個人。
竹林風起時,梵音鬢邊碎發正黏在沁汗的頸側。
她四處在營地尋覓,卻並沒有小七的身影。
一想到小七濕漉漉的眼神和決絕的背影,她的心髒莫名沉悶,彷彿竹葉間隙漏下的光斑都成了壓在胸口的碎銀。
梵音回到小七廂房,只見房門大敞著,小七的行李整整齊齊碼在角落,“難道是遇到危險了?”
這個想法讓她的喉嚨驟然發緊,青竹的沙沙聲突然都化作細密的耳鳴。
只剩營地不遠處的溪邊還沒找,梵音穿過最後一片青竹,只見溪水倒映著小七繃直的肩背線條,往日總垂著流蘇的杏色發帶此刻勒進脖頸,在蒼白的面板上烙出紅痕。
她張開的嘴唇尚未發出聲音,就被小七淬著冰碴的聲線釘在原地。
小七的聲音帶著一絲狠絕與淩厲,彷彿是從緊咬的牙t根中擠出來的一般:“無妨,不過是演戲罷了。”
沾著竹露的掌心驟然刺痛,梵音這才發現自己把指甲嵌進了血肉。
而當那個刻入骨髓的聲音穿透傳音令的瞬間,攀著青竹的指節驟然蜷縮,碧色竹皮在力道下簌簌剝落。
霧氣漫上眼眶時,她聽見自己支離破碎的呼吸與那個聲音重疊:”你還要繼續騙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