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大街兩側,商販的攤子鱗次櫛比,糖畫攤前圍滿了孩童,糖漿在銅勺中拉出金絲般的細線。
花燈鋪子裡,鯉魚燈、蓮花燈爭奇鬥豔,燭光透過彩紙映得行人臉上光影斑駁。
遠處傳來雜耍藝人的鑼鼓聲,伴隨著圍觀人群的喝彩,熱鬧非凡。
然而,這份繁華卻彷彿被一道無形的屏障阻隔,無法蔓延至靠近宋楚國宮殿一側的劉相府。
劉相府所在的玄武巷卻似被潑了濃墨,巷口兩尊石狻猊的眼珠不知被誰剜去,空洞的眼眶裡積著黑褐色的汙漬。
朱漆大門上的椒圖獸首銜環鏽跡斑斑,門縫中滲出絲絲縷縷的灰霧,觸到燈籠光暈時竟發出蛇類吐信般的嘶嘶聲。
街道上空無一人,只有偶爾傳來的幾聲貓頭鷹的低鳴,像是從地底深處傳來的嘆息。
劉相府的高牆在月光下投下厚重的陰影,牆頭的藤蔓枯枝在風中輕輕搖曳,彷彿無數只幹枯的手在無聲地招搖。
“吱呀——”
只見劉相府內似乎還有房門開啟的聲響,“封條被拆掉了!”
梵音與沈觀迅速對視一眼,兩飛身躍起往屋內一探。
“天靈靈地靈靈!叔父啊,侄子前來拜祭切莫怪罪。”
“我已經請來我那破案如神的師姐前來查案了,有冤情的話可以託夢給我師姐....”
焦黑的楠木樑柱斜插在廢墟中,未燃盡的錦緞帷幔如垂死之人的手臂耷拉著。
龜裂的青磚地面布滿蜿蜒的焦痕,像是被巨獸利爪抓撓過的傷疤。
空氣中浮動著詭異的甜腥味——那是木頭與血肉共焚後的氣息。
梵音與沈觀瞧著屋內一人顫顫巍巍抖著雙手燒著紙錢的不正是元瑾軒嗎?
只見元瑾軒腳邊的銅盆裡,紙錢灰燼被穿堂風捲起,粘在他月白錦袍下擺,恍如爬滿衣料的黑蛾。
他抖著手往火盆扔金箔元寶,火星濺到指尖時猛地縮回,手指磕在盆沿發出脆響。
他額角冷汗把鬢發粘成綹,喉結隨著吞嚥動作上下滑動:”天靈靈地靈靈...”
尾音被突然灌入的夜風掐斷,銅盆裡躍動的火光在他瞳孔裡投下跳動的血點。
梵音靴尖碾過焦炭,細微的碎裂聲讓元瑾軒脊背驟然僵直。
沈觀玉扇輕敲掌心,扇骨尾端在濃煙中泛著幽藍。他忽然俯身,青衫袖擺掃過元瑾軒顫抖的肩頭,從灰燼裡拾起半片未燒盡的黃符:”安息符畫得這般潦草...”
“嗷嗚!”
小黑突然在門外發出低吼,幽藍火焰從獠牙間溢位。
它前爪焦躁地刨著地磚,火星在燒成炭化的門檻上烙出梅花狀的焦痕。
”瑾軒?”
元瑾軒聞言瞳孔驟縮,突然撲向供桌抱住牌位:”叔母啊!”
哭嚎聲裡混著牙齒打顫的咯咯聲,指尖卻死死摳住牌位,”瑾軒這就請高僧來做三天三夜法事——”
梵音:“.....”
沈觀:“.....”
梵音輕撫額頭,嘆了口氣,“元瑾軒,最近修煉得如何?破鏡了嗎?”
元瑾軒顫抖的身體突然震了一下,瞬間轉頭道:“大師姐!”
隨後摟住梵音的腿,呼喊道:“太好啦!大師姐你來了,叔父叔母!這就是我說的破案如神的師姐,她定會替你們找到真相的!”
他撲向梵音的動作像受驚的幼鹿,十指死死揪住她青衫裙裾,淚珠掛在顫動的睫毛上:”大師、大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