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不算遠,但孟初覺得買了車就要物盡其用。他們繞過微電子大樓,走到隔壁生命工程學院的停車場,坐上車時,付關山忽然想到了一個改善工作環境的提議——他陪同上班的價值這不就來了嗎!
“你怎麼不把車停在微電子大樓南面啊,”他說,“那邊好幾個停車位空著,走進去就是電梯。”
孟初猶豫了一會兒,吞吞吐吐地說:“停那兒太顯眼了,我不想讓人看到我的車。”
付關山面露疑色。怎麼,微電子系是個地下組織嗎?
“要是停那兒,同事就知道我每天來得很早,走得很晚,”孟初說,“我怕他們覺得,我這麼拼命,出來的成果也就那樣。”
付關山咂摸了一會兒,學霸的小心思真是……“你上學那會兒,是不是每天晚上拼命學習,然後跟別人說自己熬夜打遊戲?”
孟初斷然否認。他跟誰說自己打遊戲啊,他都不跟別人說話。
他們到了食堂,雖然孟初預見到付關山會嫌棄,但沒想到對方的臉都扭曲了。
孟初覺得他太過誇張,嘗了一口青魚,默默地端起湯碗,一飲而盡。“我們運氣不好,”他替食堂挽尊,“趕上最後一天了。”
“什麼?”
“我找出來的規律,”孟初說,“食堂的魚是幾天買一次,買了就醃起來備用。第一天的魚是正好的,越到後面越鹹。”
付關山用筷子把魚戳到一邊。
盡管中午沒有吃飽,但孟初說,下午他去實驗室,付關山可以參觀一下。
付關山從來沒去過無塵實驗室,激動得忘記了饑餓。
他跟在孟初後面,走向通往實驗室的通道,孟初拿鞋套給他,說:“你在那個通道站一會兒。”
付關山站在那裡,覺得自己體內的科學濃度越來越高。
孟初走過來,站在他旁邊,說:“我得提醒你,它可能會破壞……”
話音剛落,付關山感到一陣狂風迎面吹來,嘩嘩地穿過他的身體。
“……你的發型。”
付關山慢慢抬起手,把前額的一縷頭發抹開,他不敢想現在的腦袋是什麼樣,任何一根頭發絲的偏移,對這個完美發型都是致命的傷害。
“這是要吹掉你身上的灰塵,保持實驗室潔淨。”孟初說。
付關山傷感地梳理頂上的亂發,忽然靈光一閃:“這個通道給貓用不是挺好的嗎?”
孟初像通道的噴頭一樣呆滯。
“你看,在房門口安一個通道,貓進去的時候,身上的浮毛不就被吹掉了?”付關山說,“這樣房間就能保持幹淨了。”
孟初沉默片刻,說:“你知道一個風淋室多少錢嗎?”
付關山沉浸在發現新商機的自得中,全然沒有聽見。
孟初一邊走,一邊向付關山介紹他的實驗臺,這是示波器,這是光譜儀,這是低溫鍍膜機……
知識的氣息和金屬的冷光固然心曠神怡,但付關山轉了兩圈,仍然沒把名字和任何一臺儀器對上號。
“對了,”孟初說,“我有樣東西想跟你看。”
付關山環顧實驗室,內心死寂的火種又燃燒起來:“在這兒?”
盡管孟初說不會發生,他的大腦仍然閃過一些美麗的情節,比如把人放倒在實驗臺上,冰冷的桌沿在腿上壓出紅印,金屬儀器表面映出扭曲的、糾纏的肢體……
人總是要有夢想的,萬一實現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