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洲哥的爸媽其實找過他,提出讓喬沅試著跟哥哥溝通一下,最好是能勸勸他。
他們誰勸都不行。
可能他就能聽得進去喬沅說的話了。
喬沅仰著腦袋坐在那兒,接受了一番來自大人的談話。他們跟他解釋清楚地利害關系。叔叔阿姨態度特別溫柔合度,只是請求他,是否能問問小洲哥,他拒絕去留學的原因。
喬沅答應了。
他扭頭進了小洲哥的房間。
寇遠洲正趴在床上翻一本書。
兩個小孩子一起在床上趴了一會兒,喬沅問他:“你要去留學了嗎?”
“嗯?”寇遠洲一頓,問:“怎麼又說這個?”
他身邊的喬沅就抬起頭,一雙剔透清澈的眼瞳安靜盯著他看。
喬沅從小接受大人對自己外貌的誇贊。因為他身體有缺陷,所以他們往往會贊美得更用力了。
反正從事實上,他長得就是一幅小天使般的亮麗精巧的面孔。
真可愛。大人們派出這樣可愛的喬沅來,勸導寇遠洲迴心轉意。用他輕輕軟軟的小嗓音說出的話,在寇遠洲心中一定比所有的大人加起來都更有分量。
喬沅當時睜著琉璃般的眼睛,問小洲哥:
“那我怎麼辦?”
一個連陽光都平和安靜的午後,窗簾一角隨風輕曳一下。
然後喬沅就如願看到了對面的小洲哥呼吸一滯的反應。
喬沅仰著頭看他。小孩子的側臉看起來如此天真無邪。
在他孤弱懵懂的童年時期中,出現在身邊的兩個人,媽媽和小洲哥。
媽媽現在已經住進了療養院。和喬沅隔離開來。
現在他待在小洲哥身邊。
從得知寇遠洲即將要去留學的訊息,喬沅心底某處一直都很害怕是真的。
但現如今再想想,或許是他這個人本身的劣根性如此。
喬沅從懂事起就明白了一個道理:自己是一個拖累。他的病,他這個人。
不好笑。畢竟誰攤上這樣的他都不好受。
怪不得世上有掃把星這種命格呢。有的人他就是天生的壞。當時的喬沅滿腦子只想著,寇遠洲要是去留學了,自己該怎麼辦?
媽媽愛他,否則就不會凡事親力親為地照顧他這個小累贅。但愛他愛到最後,卻是連她自己都不敢發現一個事實,那就是,她在內心深處其實是恨著自己的孩子的。
喬沅面對所有人都天然有一張免死金牌:他的病。
而那一年的寇遠洲當然也如他所願沒有去成留學。
“不會。”
當時他放下了書,雙手抱住小孩,在當下跟他承諾:“不會丟下你的。”
“要拉鈎嗎?”
一大一小兩隻手小指頭便勾在一塊。做下約定。
雖然兩個人都心知肚明,這個不會的意思是暫時不會。
就算寇遠洲這一次反抗成功留下來呢,下一次呢,以後呢。
說好聽點是反抗,但胳膊擰不過大腿,憑當時寇遠洲一個孩子的意見實際反對不了家裡自己人生的安排。因此這件事的結局是,拖了幾年後他還是被送出國留學了。
但至少不是現在。由於他反常的強烈反對意願,原本定好的計劃被擱置。
喬沅很愛小洲哥。
當時他尚不懂事,但已經對這樣優秀的寇遠洲有著一種自私的佔有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