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是一個傻比。喬沅面無表情心想。
瘋至。傻汁。
“誰在等?”
“是啊。總有人會救嘛,我就是那個人咯。”手帕紙被開啟來當毛巾粗暴擦頭發,人高馬大的一個大男孩冷得嘶嘶吸氣,一邊冷得發抖一邊卻還翹起唇角在笑。
喬沅也看著他。
好爛俗的橋段。他只是在逞英雄。
在年少無知的年紀或許會喜歡吧。但自己現在已經是一個心智成熟的成年人了,他想,他有自己的判斷和衡量。在那種狀況下,爬窗救貓真的有必要嗎?
無知者無畏。
專業的事就得交給專業的人做。首先他們有保安和更專業的消防,再怎麼著,放著不管總會有人救的。這裡可是大學裡面,貓叫聲一響,最不缺的就是人。
當時那種情景,在喬沅十九個年頭的人生中,在他被培養起來的世界觀裡,壓根就從沒有翻窗爬牆出去的選項。
簡直……天方夜譚。
沒錯。正確做法應該有合適的工具,應該在專業人士在場的情況下,在確保安全措施和防護到位之後……
而此時天方夜譚本人就站在喬沅面前,對他道:“好吧。那我問你,假設當時如果再等外援過來貓就會死掉,你是救還是不救?”
“當時如果立刻去找工具……”
“如果那樣也來不及了,貓自己扒不住牆壁搖搖欲墜了呢?——別跟我說沒有這種假設。如果有一天,如果今天就是那樣,那你‘正確’的選擇會是什麼?”
“你想救貓,對嗎?否則你現在就不會呆在這兒,早就跟其他人一樣去上早八了。逃課啊,喬沅。”
“我的確不是一個好學生。你明白嗎?喬沅,我只是想跟你說,‘可以’和‘正確’是兩碼事。你活得太緊繃了。”
喬沅:“無知者無畏。你根本沒有經歷過!……”
“是啊,可能是因為你經歷過吧。”他聳聳肩:“我承認,剛剛做的事的確危險。但那也是我自己選擇的。你呢,你選擇的是你自己真想做的,還是隻是因為是‘正確’的?”
喬沅梗著脖子和他對視:“正確的事就是我想做的事情。”
厲真認真地盯著他看。
“其實之前我就想說了。嗯……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形容,嗯,就是——啊,你知道那種倉鼠球嗎?”
頂著喬沅此時狠瞪著他的眼神。厲真沒有感覺一般,繼續一板一眼認真解釋:“你現在就像是一個推著透明倉鼠球自己逃出籠子離家出走的倉鼠。你知道嗎,就是看起來很自由,但說到底還是在放不開你的那個倉鼠球,只是在推著它到處跑而已。”
你壓根就沒擺脫那個倉鼠球。被他這麼說了,喬沅氣得,呼吸都明顯重了兩下。
不知道是被那句離家出走戳中了,還是倉鼠球。
“對對,就是這樣,你看起來雖然很有脾氣的樣子,但說到底,還是太固步自封了。你還惦記著你的球。”
說這話時,他的臉越靠越近。
下一秒喬沅不客氣地一把給人推開了。他神色此時已經有些惱怒:“別來教我做事!”
他要是想聽說教直接回自己家就行了,用得著一個混的人在這兒說些有的沒的??
要正經說來,他也是個有脾氣的,還不小。
但不知怎麼,喬沅這一次不是一般惱怒。
有一股無名火在心中悄然滋生。這隱匿暗處的火焰越燃越高,讓他只覺得沒由來地憤怒卻無處可以發洩。
更像是某種難以名狀的不安。
就像他只是好好地在自己原本安全牢靠的小地方待著,螺口最外面一片保護螺肉的薄薄厴殼,在今天被一隻手撕扯掉了。
外界刺眼光亮照進來,厲真的一隻眼在螺口靜靜窺視和等待。
喬沅忽而前所未有地沒有安全感。於是除了發怒之外,不知該做什麼。
只是此時的喬沅還不明白這股火氣為什麼會如此強烈和反常。
厲真道歉得很快:“抱歉,抱歉。”
——惱羞成怒,他心裡在想。
“我向你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