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雪忐忑道,“他說隨便拿,不對嗎?”
其他標簽都是城堡或者花體外文,她便選了個看起來相對平民些的。
韓萍取來醒酒器,聞言笑了笑,“倒也沒什麼。”
酒窖中有一列紅酒的貴重並不全在於品牌,而在於年份。
陳妄書出生那年,陳家收集了世界知名酒莊同年份的紅酒作為紀念,放到今日每瓶都獨一無二,有價無市。
暮色深沉,庭院中燃起孜然和香辛料的氣息,烤架上的肉串滋滋冒油。
貝果在陳妄書和韓萍身邊到處亂竄,仰著腦袋拼命捕捉空氣中的香味,饞到直流口水。
池雪幫忙端回一盤烤串,宋老太太便不讓她再起身,“雪球快坐下,讓他倆烤就行,你陪祖母說說話。”
“好。”
“祖母記性不好,但是聽小韓說你前陣子沒過來,是不是跟阿妄鬧別扭了?”宋老太太輕拍她的手,關切地問。
池雪愣了一下,大概能明白老人說的是什麼時候,解釋道:“不是的,我那些天有點忙。”
宋奶奶以為她不好意思,“我還不知道這孩子嘛,性子悶,不會哄女孩子開心。他打小就這點不好,明明心裡想到了100,面上只會表現20,難免讓人誤會。”
池雪不知該作何反應,只好笑笑。
宋老太太努力回想著從前,但如同在記憶長河中撈星光,掬起一捧,又從蒼老的指縫中無聲滑落,只剩些片段。
“我記得有一次,大概——是阿妄四五歲生日時,他舅舅送來一隻柯基,也就是貝果的媽媽。”
“才剛滿月的小狗,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特別膽小,到家後哼哼叫起來沒完。阿妄喜靜,當時眉頭皺的跟什麼似的,連看都不願意多看一眼,我們就商量著把小狗送回去或者再找個好人家。”
“誰知第二天早上,初宜去他房裡叫他起床,看到這孩子把喜歡的玩具擺了一地,趴在地毯上陪小狗睡得正香。”
池雪瞟了眼院子中行事沉穩有度的男生,難以想象他也曾有這樣稚嫩可愛的時刻,心髒化作潮濕的棉花糖,軟塌塌的。
“所以他以後如果嘴笨惹你生氣,祖母希望你能稍微等等他。 ”宋老太太笑著補充,“再偷偷教你個欺負他的小竅門,阿妄看起來不挑食,但最討厭吃茄子。”
事情格外湊巧,韓萍把最後烤好的菜蔬端過來時,一碟烤茄子正好擺在了陳妄書面前。
宋老太太當即促狹地給池雪使眼色。
她在好奇心驅使下,藉著給老人遞烤串的動作,順手拿起一串放在他餐盤裡。
陳妄書撩起眼皮看她一眼,沒有動作。
不知過了多久,池雪口渴去添水,注意到他用筷子夾起一塊,慢條斯理塞進嘴裡,表情平淡,味同嚼蠟。
她好笑地翹起嘴角。
飯後,韓萍扶著老太太回房,陳妄書收拾炭火和餐桌。
整理妥當,他瞥見趴在涼亭欄杆處的姑娘,闔眼枕著手臂,臉頰酡紅。
竟然這麼毫無防備地睡著了。
他走過去,輕聲叫她,“池雪。”
她睫翼顫動,喉間擠出些模糊回應。
“該回家了。”
池雪神情懵懂睜開眼,如畫眉眼在夜幕中有種海棠醉日的嫵媚,“為什麼?”
“在這裡睡會感冒。”他沒有察覺到自己聲音到底有多輕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