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妄書視線拂過她被風吹紅的鼻尖,小臉 ,單薄的白大褂,眸光閃動,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進去吧,外面風大。”
池雪不知為何,突然被一股濃重的失落感包裹。她沖動地想把東西還給他,又覺得毫無道理,咬著唇轉頭就走,出門時輕快的步伐變得疲憊無力。
剛推開急診科大門,她跟伸著懶腰的袁貞貞撞了個正著,怕她發現什麼,連忙上前攬住對方手臂,“走走走,我帶了些好吃的,趁熱吃點。”
陳妄書送來的早餐分量充足,池雪分給科裡的老師後,又拿出一些送到了觀察室。
那位阿姨聽到動靜膽怯地縮在床頭,聽她重複了幾遍後才迅速搶過東西,狼吞虎嚥地往嘴裡塞。
快交班時,祝老師接了個電話,如釋重負地跟同事說,“總算找到家屬了,她身上那股腐臭味燻得我頭疼,你們倆去把她領到走廊椅子上,然後把觀察室也打掃一下。”
袁貞貞吃人嘴短,提議分工,包攬下打掃的重任,池雪則幫那位阿姨把隨身東西都收拾好,等候家人來領。
不一會兒,導診臺的護士引來一個幹瘦的老頭,三白眼川字紋,走路一瘸一拐。
一直安靜坐在走廊中的女人看到他,突然渾身發顫,尖銳嚎叫起來。
池雪嚇了一跳,不知所措地安慰她,“阿姨,您怎麼了?不要害怕。”
老頭卻恨恨地罵道:“臭婆娘,還不給我滾過來,賠錢的玩意!”
女人聽到他的聲音,叫聲愈發變本加厲,老頭氣急敗壞地上前拽她,兩人拉扯起來。
“哎,你們幹什麼呢!”
“不能打人,快拉住他!”
“叫保安來!”
走廊裡霎時亂作一團。
被扇了幾下的女人不知嘟噥句什麼,從蛇皮袋中摸出根短柄鐵鍬亂揮舞砸將起來。
咻咻風聲裡攜來冰冷的鐵鏽氣息。
保安費勁奪下,卻沒抓穩,利器改變軌道襲向另一個方位。
池雪瞳孔一縮,躲閃不及,下意識抬手去擋。
千鈞一發之際,她被一股力道拽向清冽溫暖的存在。
緊接著,視野中滑落一片鮮紅。
“幸虧沒傷到骨頭和神經,最近注意傷口不要碰水,消炎藥回你們科自己開吧,我就不下醫囑了。”
“好,謝謝。”
門外還亂糟糟一片,醫生交待完注意事項,摘掉橡膠手套扔進垃圾桶中,起身離開了縫合室。
陳妄書挪動左手,去拉卷折到右臂的衣袖,他掌骨處被利器削掉一塊肉,清創縫合後又打了破傷風,現在掌背還凝著幹涸的血跡,狀況堪稱慘烈。
身旁拂過輕淺香氣,身旁的姑娘安靜俯身,接替他的動作,小心翼翼把他把衛衣袖管捋平,又繫好白大褂的袖釦。
他視線追隨她的動作,停頓須臾,“只縫了兩針而已,沒事的。”
“怎麼可能沒事,”池雪看著他貼上透明敷料的手,血肉模糊的畫面再次浮現,不久前的鬱結被拋到了九霄雲外,她眼眶酸脹起來,“你剛才連麻藥都沒打,不疼嗎?都怪我......”
她瀲灩明媚的眼尾微翹,清透黑眸中蔓延起濛濛水霧,像晨曦下破碎的海潮,好看得要命。
陳妄書眼神晦暗下來,“不是你的錯,只是個意外。”
她濕漉漉的睫毛像帶著勾子,撥動他心髒處最柔軟的神經,牽起胸口一抽一抽的隱痛。
但只要想到她是因為自己流眼淚,又隨之而起纏綿的鼓譟和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