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池雪不熱衷社交聚會,下意識拒絕,“我今天不知道要忙到幾點,隨便吃點就好。”
“那怎麼行。”許曉不贊同地打斷她,轉念一想,“這樣,如果你嫌人多麻煩,我跟小顧說一聲,讓他過去陪陪你!”
許曉口中的小顧,是她同事的兒子顧輝,如今也在陵市做攝影博主。
池雪成立工作室時託他幫忙拍過一套宣傳照,後來兩人偶遇一起吃過飯。
這份淵源不知怎麼被兩位操心兒女婚姻的母親們知曉了,便開始頻頻撮合,最初還製造一些蹩腳的巧合來試探,現在已經發展到明面上了。
“真的不用,媽。”池雪不喜歡這種刻意的湊對,她深吸口氣,眼神認真地強調,“我知道您的意思,但我倆不適合。”
“怎麼不合適?”許曉臉上浮現出明顯的不悅,“要不是你之前放棄醫院的安穩工作,悶著頭搞什麼絨花......算了,媽媽還能害你嗎?小顧這孩子不錯,我和你趙阿姨又知根知底......”
“媽,”池雪知道多說無益,溫聲轉移話題,“您前天不是想吃蘇記的蟹粉獅子頭,我點了外賣,等會兒您回家記得取。”
許女士愣了一下,眸中閃過些不明情緒,“蘇記早不是以前的味道了,別操心我,顧好你自己。陵市這幾天降溫了,工作室的窗戶關嚴點,少熬夜,看你的臉憔悴成什麼樣了。”
“好。”
結束通話電話,池雪感覺本就幹疼的嗓子更加不適,腦袋也有些昏沉。
她起身接了杯溫水,強迫自己忘掉先前的插曲,集中精力繼續未完成的工作。
絨花,陵市知名的非遺工藝,是以天然蠶絲和銅線為主要材料製成的工藝品。池雪的工作室“不辭手作”將傳統絨花技藝融入日常配飾,吸引了眾多年輕人的關注。
工作室的官博一個月前粉絲數量突破了十五萬,店鋪內訂單量激增。
劈絲、梳絨、拴銅、勾條、打尖、傳花......
她的每個動作都熟稔兼具美感,纖長的手指在燈光下泛著冷調的白,如精心打磨過的玉石,分外賞心悅目。
明亮寂靜的室內,只有剪刀的“喀嚓”聲不時響起。
直到下午五點,池雪才從工作間走出來。
因為熬夜陪護住院母親,坐在外間收銀臺裡的小秦正單手托腮,睏倦地顛著腦袋。
池雪沒叫醒她,摘掉圍裙和袖套,抱起打包好的快遞盒推門而出。
十一月的陵市,寒意漸濃。
冷冽的風吹得人面板刺痛,她下意識將手縮排寬大的衣袖中,攏著衣襟費力前行,總疑心稍不留神整個人就會如風箏般被吹走。
“不辭手作”位於老城區一座舊廠房改造成的文創園內,聯排的朱紅色磚瓦建築整齊分佈在林蔭道兩側。
園區規劃時沒有刻意修繕,保留了廠房的工業風和年代感,近年逐漸成為陵市文藝潮流的新地標,偶爾會有網紅來探店打卡。
在雜貨店寄快遞時,池雪收到了譚薇發來的微信。
【你的車是不是送去保養了?晚上我去文創園接你吧。】
她這才記起晚上和譚薇有約。
“什麼鬼天氣,”雜貨店老闆望著門外被吹翻的廣告牌,嘟嘟囔囔貼上好快遞單,“總共56,掃這兒就行。”
“好。”池雪活動著僵冷的手指付過款。
雖然今天狀態欠佳,但她還是不願意掃了好友的興致。
池雪想了想,一邊回“我坐地鐵就行”,一邊去拉玻璃門。
手指敲下回車鍵的剎那,“砰!!”的一聲巨響驟然炸開,地面都顫抖了一瞬。
她握著門把的手被震到發麻,茫然地抬起頭。
身後是店主人變調的驚叫:
“我天!對面公交站倒了!!”
街巷上來往的行人不多,但公交站前候車的人卻不少。
事故發生的瞬間 ,尖叫聲,呼喊聲,鳴笛聲交織在一起。
數不清的人從四面八方奔赴而來。
池雪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