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站臺倒下時遮陽棚支撐起部分空間,獲救的人員都只受了輕傷。
池雪扶起一個短發女生到附近咖啡店前的長椅上坐下,見她面帶不適,仔細詢問:“你還好嗎?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穿著中學校服的女生驚魂未定地捂著手臂,眼圈泛紅:“我......我,這裡特別痛......其他好像沒事。”
“別怕,已經有人叫過救護車了,”池雪頓了一下,“我以前在醫院工作過,如果不介意,我可以先幫你簡單看一下?”
她眉眼生得好,長眉舒揚,眼尾略微上翹,垂著根根分明的睫毛望著對方時,漆黑的瞳仁裡漾著清亮的柔光,澄澈又無害,令人不自覺就心生好感。
女生猶豫著點了下頭。
池雪俯身動作輕柔地幫女生挽起衛衣袖筒,一眼便看到了她紅腫的左臂。
女生皺著眉小幅度活動了下手指,吃痛地“嘶”了一聲。
“大機率是骨折了,”池雪制止了她多餘的動作,思索幾秒,幫她從書包裡找出大小合適的書本墊在手臂下,又抬手去解發間繫著的發帶,“我先試著幫你固定一下,等會兒最好讓家人陪你去醫院拍片看看。”
她的話音未落,偃旗息鼓多時的風再次捲土而來。
剛解下的發帶猝不及防從手中滑走,隨風而去。
池雪抓了個空,匆匆轉身去尋。
灰濛濛的天空浸入暮色,路燈藏在婆娑樹影下忽明忽暗,使周遭的場景像一場虛無縹緲的夢。
歪倒的公交站牌旁,一位面帶痛楚的老太太坐在臺階上,無助地安撫著懷中受驚啼哭的孫子。
祖孫倆的身邊,立著一個身姿峻拔的男人。
他側對著池雪的方向,正微垂下頭和老人說話,身上穿件純黑色的夾克外套,肩寬背直,骨架清介,在混亂破敗的街景中格外醒目。
那條不懂事的發帶就在這時,不偏不倚,拂過他的肩肘,徐徐墜落。
池雪睜大眼睛:“不好意思......”
像是聽到了她的聲音,對方止住聲音,視線下落,俯身,將青黛色的綢帶拾在掌心。
“謝謝......”池雪松了口氣,加快腳步。
然而下一秒,她瞳孔緊縮,整個人僵在原地。
男人轉過身,神色平靜地抬眼凝視她,他的輪廓深邃,眉骨清峻,漆黑的眸底翕動著不易覺察的鋒芒。
池雪突然有些喘不上氣。
她以為自己早已淡忘陳妄書這個人。
可是當他跨過明翳斑駁的光影,一步步朝她走來。
那些沉寂在時光中的碎片驟然蘇醒。
他修短了些的頭發,情緒很少外露的清雋眉眼,瘦削了幾分的面部稜角。
每個細節都熟悉到令她心悸。
她知道,在這個熟悉的城市早晚會再遇到他。
也曾在心中演練,要如何落落大方地點頭示意,或者若無其事地寒暄後轉身離去。
無論如何,都應該是自然又得體。
絕不像眼前這樣。
大腦卡頓陷入一片空白。
心髒失去控制劇烈鼓動。
當他掌心向上,將發帶送到她面前。
她慌亂伸出手,指尖卻無法控制地戰慄著,沒有觸碰的勇氣。
“冷麼?”風中傳來他低沉清冷的聲線,穿過婆娑舊夢,真真切切地落在她耳畔。
“你在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