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秦看到她填寫的送貨地址,有點好奇, “老大,你是要搬去你小姨家嗎”
公寓賣掉後,池雪沒找到落腳的地方,為了省事在工作室湊合了好幾天。
“不是,”她筆鋒微頓,最後那撇洇成一團墨點,“我今天早退半小時,店裡的事就交給你了。”
“沒問題。”
身份轉變需要緩沖適應。
兩人幾天沒有聯系,池雪也並沒有詢問陳妄書出差回來的日期,一味按照自己的節奏收拾東西。
“先生特意交待了,兩間書房太太喜歡哪個就用哪個,用不著的東西交給我整理就好。”秦阿姨幫池雪開啟房門,她性格偏內向,話不多,但是做事麻利仔細,很好相處。
“謝謝,只用騰出靠窗的桌子就好。”池雪只需要一個工作臺,用不了多大空間。
貝果寸步不離地跟著池雪,不論她拿什麼都要先去嗅嗅聞聞,見她無暇顧及自己,又叼起一個玩偶精力旺盛地東竄西跑,跑累了倒在她身邊翻著肚皮打滾。
“我第一次見它這麼興奮。”秦阿姨跟貝果相處的時間不算短,最常看到的就是小狗蔫頭耷腦地守在門口的摸樣。
池雪認出這個玩偶是她上次送給貝果的,拿起來看了看,“怎麼咬成這個樣子了,給你換個新的吧。”
秦阿姨搖頭:“那可不行,它寶貝的很。”
池雪摸摸貝果的腦袋,心髒軟得一塌糊塗。
書房收拾的差不多後,秦阿姨下樓做飯,池雪拉著行李箱去整理其他用品。
二樓總共有三間臥房,除了陳父陳母住過的,還剩一間主臥和客房。
想起他在自己耳邊強調的那句事實婚姻,池雪耳根泛起燙意,咬唇推開了客房的門。
胡桃色遮光百葉窗,繁枝形的複古吊燈,以及實木衣櫃和雕花木床,是她喜歡的法式風。
透過窗縫可以瞥見院落的一角,新栽的鼠尾草和繡線菊隨風搖曳,夕陽溫暖並不灼人。
回頭見貝果歪著腦袋站在門邊,她好笑地勾勾手指。
小胖狗瞬間眼睛發亮,噠噠飛奔而來。
夜色濃稠。
兩束冷白車燈劃過庭院的柵欄,反射出冷冽幽光。
陳妄書盡可能放輕腳步,拾階來到樓上。
聽秦阿姨說池雪今天下午搬了進來,他在主臥門口駐足幾秒,不願打擾她,移步走向對面客房。
單手扯掉領帶,解開紐扣,剛推開房門,他便怔在原地。
焦柔暖光從玻璃花苞壁燈中安靜灑落,在牆面映出錯落碎斑,勾勒出床上纖細的身影。
趴在床尾的貝果機警地豎起耳朵,想要呲牙,又在陳妄書幽沉的視線中悻悻埋下腦袋。
大概是屋內地暖溫度過高,池雪手臂鬆散地擁著被角,雪白的睡裙如同浪花捲在膝上,黑發淩亂堆疊在枕邊,濃睫輕覆。
她的素顏是帶些可愛的稚氣,領口微耷,露出一截精緻的鎖骨,美的驚心動魄。
陳妄書喉嚨發幹,瞥見並未關嚴的窗縫,躊躇片刻,還是走過去,俯身幫她蓋好被子。
床上的人不知夢到了什麼,蹙起眉心,輕微翻了個身。
陳妄書怕驚醒她,準備抽回手,卻不防被她一把扯住,貼在了頰邊。
大抵是他體溫偏涼,緩解了室內的燥熱,她發出一聲滿足的喟嘆,兀自睡得香甜。
陳妄書長久維持著這個不算舒適的動作。
只覺滄海桑田,那隻盛夏的蝴蝶,終於停在了他的掌心。
毫無意義的空殼裡被一點點填滿,溫暖的,輕盈的。
他開始相信,人真的可以靠一個瞬間活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