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他只是讓浮動的人心稍稍穩定了下來,且侷限於馬邑、雲中、代三郡,陰山以北那一片,主要還是靠王家、劉路孤、長孫睿、達奚賀若等人穩住,人心可比這邊浮動多了。
有些人啊,別看現在和你談笑風生,但翻起臉來也很快,一點都不帶猶豫的。
這個國家,迎來了蒸蒸日上的國勢,同時也種下了巨大的隱患。若有雄主鎮著場面,什麼事都不會有,可現在缺的就是雄主。
王昌又瞟了眼代公。
他正在吃肉,身邊也圍著不少人,以部落首領的年輕子侄為主。
暗流湧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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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宴會結束後,酒足飯飽的邵勳招來了單于都護王雀兒、代國四位輔相、四位大將軍以及各個中小部落首領問話。
“過冬草料準備好了嗎?”他問道。
代公如同木偶一樣坐在他右側,王夫人則坐於代公右側,再加上官員、頭人們,新生代國的核心高層皆在此間了。
“幸戰事七月中就結束了,陰山那邊八月才收穄,還要割草,這會正在忙,勉強來得及。”王豐當仁不讓地第一個回道。
這凸顯了他對自己的定位:雖有四位輔相,但相互之間的地位又怎麼可能平等呢?廣寧王氏理所當然要執牛耳了。
“忙這些事的時候,別忘了繼續招撫遊離在外的部落。這些人我不熟,你們要擔起責任來,莫要令其為翳槐招走。”邵勳掃了一眼眾人,說道。
眼前這些人表面對你恭敬,鬼知道他心裡怎麼想的。
八月初一朝賀、初二祭天之後,人心穩固了不少。
朝賀或許沒什麼,但對部落首領來說,祭天會盟還是比較重要的,畢竟這是在騰格里見證下的神聖政治活動,違誓總不太好。
當然,邵勳在七月下旬的那段奔走也至關重要,不然朝賀、祭天都不一定能來多少人。
“大王放心。”王豐又說道:“廣寧王氏好歹深耕幾代人,有不少相熟的部落頭人,我會親自走一趟的。”
邵勳點了點頭,用讚許的眼神看了眼王豐,又道:“單于都護府會派一名參軍隨行。”
不過他家認識的多為東部部落。那些頭人與王氏關係好,與祁氏關係更好,當初很多人就幫著祁氏打王氏,現在多多少少有些尷尬。
邵勳擔心王豐年輕氣盛,到那些部落首領面前裝逼,反而不美,於是決定派個精通人情世故的參軍隨行,用大晉朝的虎皮為他造一造勢,撐住場面。
“東木根山那邊,須得重臣鎮守,你們儘快商議一個人選出來”邵勳又道。
王豐目光閃爍,最終頹然放棄了。
那一片多為遊牧部落,也沒幾個熟人,真不是他能搞定的。
不知不覺間,代國已隱隱分成平城派和東木根山兩派了,彷彿又回到了當年新舊之分的狀態。
“明年局勢不容樂觀。”邵勳讓人展開了一份地圖,在上面指指點點,說道:“賀蘭藹頭現在還沒想明白,但他是有野心的,說不定哪天就大舉東進了。他若來,我必不會放過他,定要如同此番,攻破盛樂為止。”
說罷,一一掃過眾人。
有人面色坦然。
有人面露思索。
有人神情不安,糾結無比。
還有人不敢與他目光對視。
人心不一,這就是現狀。
邵勳說這番話的目的,其實就是震懾。
鐵了心與拓跋翳槐私下勾連的人可能震懾不住,但猶猶豫豫並未下定決心的人,多半就有點效果了。
當然,他也沒說假話。
如果拓跋翳槐願意降順,配合他攻打關中,那麼一切都好。
如果拓跋翳槐不肯降順,甚至打著吞併王氏母子的主意,那就必須動刀兵了。
至於戰爭的結果如何,不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