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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長草的人心

百餘僮僕部曲亦抽出弓梢,快速上弦,死死盯著不懷好意的賊人。

傅纂看得很清楚,來的是索頭,從他們腦後的辮子就能看得出來。

他們是從東北方向繞過來的,那麼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應該自馮翊郡西北部的山裡鑽出來的。那邊最好走的一條路直通奢延水,很多商徒往返於長安、奢延間,必經泥陽。

想到這裡,傅纂深吸一口氣,原來鮮卑賊子也南下了,就是不知道這些人是過來趁火打劫的呢,還是為匈奴招誘?

後者不太可能。

此番陪母親回長安省親,他打探到了許多訊息,其中就有關於拓跋鮮卑突然翻臉,大舉南下,攻入上郡的訊息。

這個訊息很真,因為已經有數千潰騎逃回來了。

但另一個訊息就半真半假了,因為有人說是大晉梁王邵勳驅使鮮卑南下,攻入關中。

一時半會間,傅纂不知道自己該不該信。

但就當前而言,鮮卑南下已成事實,他無需考慮那麼多,先保住傅氏在北地的家業再談其他。

思慮間,傅纂橫槊於前,大搖大擺地看著漸次靠近過來的鮮卑人,一點不慌張。

百餘僮僕亦立於馬背之上,弓刀齊備,戰意昂揚。

圍攏過來的鮮卑騎兵不過百五十餘騎,比他們多得有限。

他們左看右看,發現這個車隊就兩三輛車,其中兩輛車上坐著人,另一輛車上則載著一些罈罈罐罐,不像什麼值錢的物事。

再抬頭看看那些傅氏僮僕,手裡緊緊握著弓刀,好像一言不合就要拼命似的。

仔細權衡利弊之後,領頭的唿哨一聲,率眾遠去。

不是打不過,而是不划算。

和人拼殺一番,要死不少人,若所得甚大還可接受,可這會明顯搶不到什麼東西,不值得。

傅纂鬆了口氣。

母親韋氏也掀開了車簾,有些憂慮地看向兒子。

“阿孃放心,賊人已退。”傅纂說道。

韋氏擦了擦眼角,道“是阿孃害苦了你,當初若聽你勸,去汴梁或建鄴,都能少擔驚受怕。”

傅纂嘆道“阿孃何出此言,我們若走,家業可就沒了。”

傅纂之父傅鹹曾為御史中丞,死後追贈司隸校尉。

傅鹹有三子,長子敷、次子晞皆舉家南渡建鄴。

傅敷曾在司馬越幕府為官,後轉仕司馬睿幕府,任從事中郎,去了江南後,數月即卒,顯然適應不了當地的環境——北人南渡,北軍南征,最大的敵人就是環境。

傅晞還活著,任上虞令。

傅纂本來要去河北的,因為當初他父親擬任冀州刺史,都派傅纂過去置產了,結果祖母杜氏不願隨行前往冀州,便作罷了,刺史這種大官也不要了。

當然,這種世家大族怎麼可能沒官當呢?不過一個月後,便給他換了個官司徒(何曾)左長史。

永嘉亂起之後,關中也不太平,各路胡人紛紛湧入,形勢非常不好。

兩位兄長先後南渡,傅纂則打算去河北,奈何遣人一看,河北也亂得一塌糊塗,加上母親韋氏不願離開家鄉,於是便不走了。

劉漢進取關中之後,說實話得了幾年太平日子。

其時關東暴水,關中卻風調雨順,五穀豐登。

就連上郡一帶,在雨水偏多的情況下,牧草瘋了似的生長,以至六畜興旺。

彼時都說幸好沒走,劉漢也真有幾分天命,國祚看來能長久一些。

可誰成想,這才過了幾年,各路大軍就殺進來了……

傅纂迷茫之中,帶著母親回了自家莊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