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你去曉諭帳下軍卒,就說不給匈奴天子幹了,今只奉大晉梁王號令。”傅纂看了眼陳虎,理所當然地說道。
陳虎稍稍猶豫了下,問道“公欲降晉?”
“此謂‘歸正’。”傅纂糾正了下,然後問道“你從不從命?”
“謹遵傅公之命。”陳虎答道。
傅纂再看向另外一人,道“臻道,君為縣令,可遣文吏書寫歸正檄文,榜於要道,如何?”
縣令李造一聽,躬身一禮,道“若無先司隸(傅鹹),我如何能得官身?今日正是報恩之時也。”
他是匈奴任用的晉朝舊官,原本在扶風當縣令,現為泥陽令。
傅氏讓他反正,他沒有太多猶豫,蓋因這件事上傅氏承受的風險更大,他們都不怕,自己怕什麼?家族富貴,在此一搏。
“卜斯,汝為匈奴人,易得信任,去傳個假訊息,把靳氏的兵馬騙過來。”傅纂又道。
“是。”
傅纂又點了幾個人的名字,安排好了諸般事務。隨後便起身,道“泥陽守好了,勿要掉以輕心,我往富平一行,招撫幾個部落。”
北地郡不大,但也不小,卻只有兩個縣,鄉野間空地極多,安排了很多部落。
除了靳氏匈奴之外,還有一些老匈奴部落。
何為“老匈奴”?其實就是在劉聰、劉粲父子入關中前,就在此地放牧的匈奴人。
從關係親疏上來說,他們與河南地的匈奴部落更親近,而不是幷州的匈奴五部。
劉粲入關中之後,曾經大力拉攏過這些早就居住於此的匈奴部落,不過後來發現,雙方之間真的沒有太多認同感。
說難聽點,這些關中的老匈奴人可能更認同鐵弗匈奴首領劉虎以及拓跋鮮卑的獨孤部,和你真不熟啊。
屠各小兒是誰?血脈還沒劉虎、劉路孤兄弟純正呢。
到了最後,劉粲也只能把他們當做氐羌、鮮卑、晉人、羯人一流看待,當不成自己的心腹。
傅家與這些部落關係十分密切,曉以大義之下,成功的可能性還是不小的。
他現在非常想看看,在立下如此功勞之後,梁王會不會大喜——呃,抑或是驚懼?
應該不至於。
沒點影響官員軍將,讓一郡或數郡變色的能力,還叫世家大族麼?
從七月初八開始,一連數日,北地郡各處羽檄往來不斷。
泥陽、富平二縣相繼撤下了“漢”旗,換上了“晉”旗,直接變色。
部分仍忠於匈奴的官員、軍將,稀裡糊塗就被弄死了——其中可能有冤枉的,但哪座廟裡沒有冤死鬼呢?怪只怪你反應太慢了,兄弟們要借你人頭以為進身之階。
靳康這人還有些頭腦,他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謹守門戶,與前來劫掠的鮮卑人大戰,先勝後負,於是遠竄安定。
被傅纂策反的富平部落正式舉起反旗,湊了七八千騎,往長安方向前進,猛攻屯駐於黃白城的匈奴兵。
對劉粲來說,關中腹地四處漏風,正在全面惡化之中。
******
平陽城外,吏部尚書梁芬、大將軍府東閣祭酒傅宣登上了馬車,一路南下,前往蒲津關。
戰局風雲變幻,讓人目不暇接。
別說普通百姓了,就他們這些高官,也沒想到局勢變化如此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