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什翼犍祭天,大違常理,諸部大人議論紛紛,多有不服,聲言出兵征討者不在少數。賀蘭輔相以骨肉親緣計,壓下了出兵之議,但什翼犍應自去大單于之號。如此,則兄友弟恭,鄰里親睦,不復有刀兵之害也。”
“藹頭、翳槐這對舅甥翅膀硬了啊。”邵勳用眼神制止了王夫人,然後看著奴根,問道:“我只問你一句,若伐匈奴,可願出兵?”
賀蘭奴根沉默,片刻後說道:“若什翼犍遵奉盛樂號令,自無不可。”
“我不信你!”邵勳冷笑一聲,說道:“出兵都不願,就想空口白話騙得大單于的名器,當我是三歲小兒麼?”
“萬不敢欺瞞大王。”賀蘭奴根再拜,懇切道:“若大王願冊封翳槐為代王,什翼犍自去尊號,則代國世為大晉藩屬,絕不食言。”
“說來說去,還是空口白話。”邵勳揮了揮手,道:“回去吧,告訴賀蘭藹頭,若他不肯出兵討伐匈奴,我就討伐盛樂。”
賀蘭奴根臉色一變,訥訥不知何言。
“還不滾?”邵勳眼一瞪,斥道。
賀蘭奴根一咬牙,起身離開。
待其身影遠去之後,邵勳亦起身,在殿室之中慢慢踱步。
王氏走了過來,輕輕挽住他的手,說道:“賀蘭氏多半已與匈奴勾搭上了。”
“當年鬱律有沒有與長安聯絡?”邵勳問道。
“自是聯絡了,相約守望互助。”王氏說道:“都平城還無妨,若都盛樂,自然會想著與長安互保。妾當時就曾向……向鬱律提議,互派質子,共結盟好。”
“若派質子,那就是翳槐去了。”邵勳笑道。
王氏掩嘴一笑,道:“便是要將他打發出去。”
邵勳大笑。
胡女說話是真的直接,鬥爭也是**裸的,圖窮匕見。
不過,或許高階的政爭,很多時候就是這麼樸實無華。
你以為一幫八百個心眼子的人搞出令人震驚的權謀,實際上是**消滅。
“平城這邊穩一穩,暫不要輕舉妄動。”邵勳說道:“不過若有人欺負過來,也不要示弱,打回去就行了。親軍四衛是你保命的關鍵,一定要握在手裡。”
王氏微微點頭,又忍不住問道:“你什麼時候回來?”
邵勳無語,只道:“會回來的,我還要看我的兒子呢。”
王氏聞言,低聲道:“若生了兒子,就……”
“就什麼?”邵勳沒聽清,問道。
王氏搖了搖頭,道:“反正你不能不管。”
……
邵勳於十月底離開平城。
這一天,陰雲密佈,居然降下了冬雷。
數日後,王夫人於白登臺召見群臣,討論完政務之後,說打雷那天夜裡,夢見了先單于鬱律。
有檀石槐之事在前,眾人又驚又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