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先前鄭伯爺麾下的雪海關士卒攻城時行如流水,那麼李富勝麾下的這支兵馬攻城時,就真的是磕磕絆絆。
且就算是鄭伯爺派人給他們傳達了“加料”的訊息,但他們依舊不以為意。
鎮北軍,確實是一支驕兵。
就算是第一次望江之敗,敗的也是左路軍,李豹所率領的鎮北軍一部為大皇子殿後,打得,其實真的可以,無可指摘。
所以,他們真的過於驕傲了。
在看著先前西城牆被攻打得這般容易後,他們這次的進攻,真的是過分輕敵。
輕敵就算了,居然連先前基本的攻城操作都沒做好。
投石機砸了兩輪,聽到城牆上野人的慘叫聲後,一名校尉立功心切,許是看見平野伯也在這裡,所以也想以校尉的身份亮亮眼,所以未等盾牌手和後方箭塔以及攻城弩的壓制上來,就直接帶著手下人扛著雲梯上去了。
但這次,野人所激發出來的作戰意志是真的強,箭矢一下子加大,且城牆上的野人開始不斷地從下方補充過來。
雲梯攻勢一下子受阻,那名校尉倒是個好漢,自己披堅執銳搶先上去,企圖在城牆上殺出一個爆點。
他確實也做到了,在其率領下,十幾個燕軍士卒跟著他一起撐開了一個局面。
但因為他們過於激進,導致節奏上和後續部隊沒能統一,他們在城牆上佔位成功卻沒能等到及時的後續袍澤相助將這一面給撕開,使得他們一直在城牆上處於寡不敵眾的狀態。
最後,那名校尉身中數刀數箭,戰死在了城牆上。
迫不得已之下,李富勝只能下令投石機再拋射一輪後,收兵。
不是不可以繼續打下去,因為燕軍強,野人弱,野人就算是一時打出了氣勢,燕軍繼續壓下去,野人遲早得崩盤,重複先前西城牆的一幕。
但李富勝是越指揮越腦瓜子疼,同時,他也清楚蠻打下去,固然可以給自己掙來面子,但卻可能造成更大的損傷,因為自己的面子而造成部下不必要的損傷,不值得。
但這一收兵不要緊,那名校尉麾下剩下的近百名士卒,居然沒有根據後方傳遞來的收兵號角聲後撤,而是繼續在攀爬雲梯繼續殺上去。
原因在於,鎮北軍有極為森嚴的軍律。
若戰敗,主將戰死而部曲存活者,殺無赦!
這是鎮北軍一直以來所奉行的鐵律,而很顯然,當那名激進的校尉戰死後,其麾下計程車卒們已經瘋魔了,因為他們本能地認為,撤回去,也是死,與其被自己人殺死,還不如向野人衝去。
由點帶面,這幫人的行動牽扯著本來要撤退的其他各路燕軍一時猶豫起來,將袍澤丟了繼續撤,這事兒不地道,不撤嘛,軍令又已經發出了。
所以,和先前鄭伯爺下令撤就井然有序地撤截然不同的一幕出現了,李富勝麾下這支燕軍撤退時,完全前後脫節了。
弓箭手還想著接應一下袍澤呢,盾牌手卻已經退到弓箭手後面去了。
步調一步亂,步步亂。
到最後,李富勝一邊咬著牙繼續下令撤兵,一邊派出自己的親兵隊伍主動上去接應,又折損了不少人馬後,才算是將這一場亂糟糟地攻城演練給結束。
而此時,已經站在鄭凡身邊的梁程開口道:
“其實李富勝自身也有很大的問題,他可能真的是不熟悉攻城戰的指揮,外加先前看見咱們做得很好,所以本能地想要跟著咱們的節奏走。
但其實,在那名校尉登上城樓時,李富勝完全可以下令前陣完全掩殺過去了,順勢將這面城牆給清掃掉問題是不大的,偏偏他還在那裡按部就班。
至於後續下達的撤兵命令所出的亂子,還是在於李富勝麾下兵馬,已經習慣了野戰的打法,思維意識習慣,還沒能切換到攻城這方面來,確切地說,他們其實還沒這個意識。”
鄭凡點點頭,道:“這個,應該是田無鏡去頭疼的問題,話說,你覺得田無鏡會攻城麼?”
梁程沉默了。
“嗯,怎麼了,實話實說就是了,不要給他留面子。”
“主上,屬下覺得,靖南侯的用兵習慣,其實比之在野戰騎兵對陣,更適合攻城戰。”
“哦。”
鄭伯爺瞭然,
道:
“原來你剛剛是在給我面子?”
因為我問了一個在你們這種兵法大家眼裡,很蠢的一個問題。
“屬下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