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下來後,段忘塵攜著江晚吟回了她的秋闌苑。
“小姐,已經子時了,先歇下吧。”眼見今夜段忘塵也不會再到竹雲苑來,扶柔開口勸宋輕歌。
“已經子時了嗎?”
她眸光中倒映著微弱的燭光,那一絲期待被擊散得一乾二淨。
“嗯。”扶柔點頭,扶著她往軟榻邊上走去。
夢裡,她回到了剛被段忘塵接回府上的時候。
那時候宋王府剛出事,她還沉浸在失去滿門被滅的悲痛中。而王氏極力反對段忘塵與她走近,頗有任她在府中自生自滅的意思。
可是段忘塵不願,每日做完先生留下的功課後,他還是會到竹雲苑中找她,帶她到園子裡抓蝴蝶,餵魚,放風箏。
後來她才知道,當初他是冒著與王氏斷絕祖孫關係的危險將自己救下來的。
漸漸的,這個以前她不曾放在心上的人,成了她至關重要的人。
不知怎的,她來到了一間窗前掛著大紅喜字的新房中,繡床上鋪著紅色的錦被,蓋著紅紗的新娘子乖巧的坐在床沿邊上。
段忘塵站在新娘子的面前,眉眼間泛著濃郁的柔意,他抬手,輕輕掀開新娘子的紅紗。
披著一身紅衣的新娘子慢慢抬起頭,眸光瀲灩如一汪秋水。
是江晚吟!
這回,宋輕歌才看清楚新娘子的容貌。
“不,不要,不要!”
一聲驚叫聲,宋輕歌從夢中驚醒。
“小姐!”聽到驚叫聲,扶柔急忙推開房門,走到軟榻邊上一看,她的額角上佈滿汗珠。
用毛巾沾水擰乾,扶柔擦掉她額角的汗珠。
“小姐,一會奴婢去給您熬碗寧神安眠的參茶。”她最近睡得極不好,不是睡不著便是做噩夢。
“不必了。”她從軟榻上下來,“還是先過去給外祖母請安。”
“是。”
扶柔只好作罷。
請完安,王氏喝下一口茶水,抬起眼睨著她,“日後吟兒可是要給我們段家誕下子嗣,綿延香火的,這段時日你最好離塵兒遠些,我不想讓他分了心神。”
宋輕歌低頭站著,手指頭攥了攥絲帕,“阿歌記下了。”
“下去吧。”
王氏不耐煩地揮手讓她退下。
豈料一走出雍樂閣,她便在閣外碰到了段忘塵和江晚吟。
見到她,江晚吟臉上現出幾分笑意,她鬆開挽著段忘塵的手上前說道:“在這碰見輕歌妹妹正好,上回我要帶給你的膏藥,這會正好拿給你。”
她一說完,芸香便端了幾瓶膏藥上前,“表小姐,夫人一聽說您的手被割傷,便吩咐奴婢給您備了膏藥,囑咐奴婢時時刻刻帶著,夫人的這份心意還望您能收下。”
顯然,主僕二人是有備而來。
瞧見她這般裝模作樣的樣子,宋輕歌挑起眉眼,拿起膏藥,毫不客氣地說道:“也好,上次晚吟姐姐打翻了表哥送我的膏藥,今日我便當你還回來了。”
聞言,江晚吟怔了怔,雙眸間覆上一層黯然,“輕歌妹妹若是對我有怨便直說出來,何必要這般汙衊我?”
話裡,隱隱透著一絲委屈。
宋輕歌唇邊上漾開一絲涼薄的笑,逼近一步冷然道:“我汙衊你?枉你出身名門,沒想到也只是個敢暗中放利箭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