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
許韻的車開上公路沒多久,車胎就爆了。
她下車圍著車子看了一圈,發現輪胎底下正扎著什麼亮晶晶的東西。
手電筒一照,發現是小而尖銳的圖釘,正亮晶晶紮在車胎裡,四個輪子的數量出奇的一致。
就像是有人擺了個長方形給按上去的一樣。
許韻抬頭前後望了望,果然在不遠處的路邊,看到一個破破爛爛的修車行。
說是修車行,也不過是一個草棚加上三面厚厚的塑膠布,勉強圍成一個敞開的廠房,門前半耷拉著一個厚厚的棉布門簾,草棚上面放著一個被風吹得嘩嘩作響的牌子。
————旭日修車行。
許韻踢了腳輪胎,像是被氣笑。
空曠的天地,荒野一望無盡,頭頂的天空像海,鋪天蓋地的藍,沁人心脾。
她盯著地上金色地毯樣的草地看幾秒,從車上拿下錢包,轉身向那個修車行走去。
走到跟前,還不等許韻掀開簾子,裡面就出來一個人。
是個中年男人,半弓著腰,一隻腿一瘸一瘸的,看到她迎面就笑了。
“姑娘要修車?”
他的面板黝黑黝黑,臉上有厚厚的高原紅,還有被凍裂的口子,笑起來的時候,臉上的皺褶好像泛著漣漪的湖水,堆的一層又一層,憨厚又老實。
許韻看了他幾秒,一肚子氣瞬間跑了個沒影,本來要說的話也被堵回嗓子眼,只輕輕嗯了一聲,指了指不遠處自己的車,說,“好像是車胎爆了。”
“成勒,別擔心,我給你瞧瞧去。”
那男人進屋子裡,拿了工具,就一瘸一拐往車子那邊走去。
他走的緩慢而吃力,但步伐堅定,一如他堅毅的國字形側臉,透出幾分從不對生活投降的頑強來。
許韻手指捲了卷垂落肩頭的髮梢,沒有跟上去。
她上前一步,坐在門口的小馬紮上眯著眼曬了會兒太陽。
清風在吹,天地遼闊寧靜,遠處的藍天和金草地在她的視線裡漸漸融成一條地平線。
她眯了眯眼,忽然發現一道瘦小的身影從眼裡一閃而過。
那是一個小男孩。
紅彤彤的臉蛋圓滾滾,眼睛黝黑,穿著傳統的藏式長袍,露出一邊肩膀,光溜溜的腦袋上編著一條小辮子,俏皮又可愛。
可他手裡卻正拿著一盒閃閃發光的圖釘,狡黠的眉眼四處打量著,一邊抬頭看,一邊抓緊時間一點一點把圖釘撒在門口的這條公路上。
陽光下,圖釘反射的銀光格外刺眼。
許韻心頭一動,想起身過去看看,可沒來得及,正在公路邊上修車的那個男子忽然抬起頭。
他擦了把臉上的熱汗,目光隨意掃了一圈,就看到那個男孩正在使壞的男孩。
他猛地變了臉,怒氣衝衝地從手下撿了塊石頭砸過去。
“你個小兔崽子,讓你別幹這缺德事兒,你就不聽,看我今天不打斷你的腿!”
耍壞被抓包,男孩調皮地做了個鬼臉,在修車男人一瘸一拐起身時瞬間把腿竄出去,手腳靈活地躲開石頭,跑了老遠才停下。
男人罵罵咧咧又走回來,卻沒看到小男孩兒躲在一株矮草叢中,緊抿嘴唇,神色懊惱擔憂的樣子。
許韻放棄了起身的想法。
修車男人雖然一隻腿不太方便,但換輪胎的動作卻很麻利,不到二十分鐘,就已經拎著工具盒一瘸一拐走了回來。
“姑娘,修好了。”
“好,多少錢?”
許韻從錢包裡掏錢遞給他,卻被他伸手攔下。
“不,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