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自耕農手裡買。先在鐵峰郡買,再去沃涅郡買。”溫特斯輕敲桌面:“薩木金就搞得不錯。”
溫特斯仔細講了薩木金是如何組織囚犯勞動,用產出的鞋、筐去各村莊換吃的事情。
鐵峰郡的自耕農手上有沒有糧食?
有!
秋收剛過,怎麼可能沒糧食?
舊駐屯所颳得越狠,農民藏得越厲害。沒藏好的農民都已經離家逃難,剩下自然都是手裡有糧的農民。
溫特斯不願強徵,也不想強徵。過去一年裡,徵收隊與農民的“捉迷藏”已經將徵收成本推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今年秋天許多自耕農甚至不再在原有的土地上耕種,而是跑到那些未登記的荒溝裡開墾——他們已經被逼成驚弓之鳥。哪怕溫特斯釋出公示表態不會強徵糧食,農民也不信。
不能強徵,那就只能交換。農民的需要交換很多東西,他們也樂於交換。
“鹽和鐵。”溫特斯重重地說:“農民沒法生產這兩樣東西,所以他們最想要這兩樣東西。”
“鹽?”安德烈瞪起眼睛:“你要把馬還回去?”
“當然不!”溫特斯哈哈大笑:“落進老子口袋裡,怎麼可能給他還回去?他做夢!拿馬換鹽就是喝毒酒解渴,他以為我走投無路,那我還非得鑿出一條路不可!”
“那怎麼辦?”
“沒鹽,重點就得落在鐵上。”
“鐵峰礦?”
“沒錯!”溫特斯看向梅森學長,目光如炬:“學長,宜早不宜遲,咱們明天就開爐冶鐵。不管能不能成,先敲出第一錘子再說!”
“沒問題,我這就去準備。”梅森一直靜靜聽著兩位學弟對話,還是忍不住提醒:“但是鹽的事情,你想好怎麼解決了嗎?鐵峰郡終究不產鹽。”
溫特斯語出驚人,輕鬆地說:“其實鹽的事情,我倒真的不是很擔心。找你們之前,我就已經解決了。”
梅森、安德烈和莫里茨齊齊望向溫特斯,神情錯愕。
“我和小獅子聊了聊。”溫特斯也不賣關子:“安德烈、學長,你們還記得冥河西岸……那些牛羊舔舐的岩鹽嗎?”
去年打仗的時候,帕拉圖遠征軍剛過冥河,帕拉圖牧羊人便急吼吼把牧群趕到冥河西岸,就是因為西岸有岩鹽。
溫特斯把玩著小刀,神清氣爽地說:“我找熱沃丹鹽商談話的時候,他們告訴我除了從白山郡買軍鹽,過去還有一條從赫德荒原走私岩鹽的路子。
商隊帶著貨去荒原貿易,再馱著鹽回來。後來帕拉圖陸軍下狠手封鎖赫德諸部,這條路子也就被掐斷了。”
多虧老普里斯金市長出力,否則鹽商絕不會告訴溫特斯這些隱秘的事情。
“笑著說話果然有用。”溫特斯總結,使勁擠出笑容:“一定要多笑。”
“岩鹽?”安德烈發愣:“牛羊能舔。人能吃嗎?”
“赫德人就吃岩鹽,小獅子說的。”溫特斯理所當然地說:“赫德人能吃,咱們就能吃。鹽磚在赫德諸部還是一種‘貨幣’呢。”
安德烈長長舒一口氣,不把馬交出去他怎麼都行。
“赤河部白給我們岩鹽?”梅森微微眯起眼睛。
“當然不。”溫特斯嘆了口氣,無奈苦笑:“我們拿鐵換。”
梅森的表情變得嚴肅,他低沉地問:“那不等於是在給獅子鑲鐵牙?赫德人可不和我們一條心。赫德人佔據鐵峰山幾十年,怎麼可能不知道鐵峰礦?但小獅子和你提過一句嗎?”
“我明白的,學長。兩杯毒酒擺在面前,一杯喝下立刻就死,另一杯喝下慢慢死。”溫特斯輕輕搖頭:“還是得喝慢性的,活著才有機會。”
梅森也忍不住重重長嘆:“是啊,活下去才有機會。”
“其實,老鐵匠波爾坦先生有個好辦法。”溫特斯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他說鐵峰礦的鐵料不好、發脆,鍛兵器很難,但是鑄成鐵鍋正好。沒必要賣鋼給赫德人,賣鍋就行。”
“赤河部能同意?”梅森啞然失笑。
“談生意,要談嘛。”溫特斯一攤手,笑謔道:“他們的岩鹽不賣給我們,也沒有別的賣家。我們自己都沒有鋼,又哪來的鋼給赤河部?就這玩意,愛要不要。生意做不成,那我們大不了去白山郡搶。”
“就應該直接去搶!”安德烈一下子來了興致。
“你和小獅子說了嗎?”梅森問溫特斯:“鍋的事情。”
“還沒說,就說要用鐵和他換。他反正是蠻高興的。”溫特斯長嘆一聲:“說到底,還是冶出來鐵才行。要是沒有鐵,我們就真得改名叫鐵峰部,再塗個花臉,去白山郡找光頭佬打草谷了。”
梅森也長嘆:“是啊,說到底還是要有一門支柱產業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