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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癌從天降

“還有某些醫生的素質實在讓人不敢恭維,你忘了打點,他對你就冷若冰霜,好像剛從南極回來似的,又好像你欠了他八輩子錢沒還的樣子,一付公事公辦的腔調,彷彿他是*法庭裡的公正大法官,其實跟某些法官是一路貨:‘吃了被告吃原告’的傢伙。

“後來你打點了,他的笑容明顯就擠了出來,好像他的微笑也是有償服務,還會秘密透露一些本該就得告訴你的話語。

“也有較真的,不吃這一套,往上訴。衛生局是醫院的頂頭上司,護下之心殷勤得很,你搬來媒體,進入司法程式,準備魚死網破,也許結果你真的贏了,然你花的錢和時間卻冤了去,好多人就因這個退卻的。

“當然還有極端的人幹出極端的事,結果有理變無理,同情變譴責,弄不好便成階下囚,得不償失。”

文竹聽得雲裡霧裡,一頭霧水,不知看病還有這麼多學問。醫生還得打點?這是什麼哲學?課堂上的深奧還有懂的時候,社會上的人際關係,看似簡單,卻複雜紛繁。你認為不合理,它卻大行其道,每行都有它的潛規則。

認為一支菸,一頓飯就是社交,你將大錯特錯。文竹給成邦灌輸得一個腦袋兩個大,甚至有點傻。看樣子進入社會這個大染缸,得重新審視重新學習,否則永遠都是人家的背景。

董梅催文竹給醫生送紅包,文竹認為於法於理都不能,助長歪風邪氣,堅決不肯。

氣得成邦大罵文竹:“孺子不可教也。”拂袖而去。

而文竹我行我素,只是心裡比較矛盾:成邦是好兄弟,他不會給我走“山東路”。自己真的沒有人情味?不適合交際?但是做了又與自己的人格發生分離,如何平衡?看來是個人生大課題。

說來也怪,往後的日子裡,醫生來得勤,服務也周到。勢利眼的笑容雖然很生硬,總比冷臉好。雖沒成邦說得誇張,也七不離八。

文竹很是納悶,想來勢利眼的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是事出有因的。怎麼回事呢?成邦透露是董梅送的禮,真相大白。

文竹責問董梅:“誰叫你送的禮?送多少?”

董梅聽了很是生氣:“文竹,你沒說聲謝謝,倒問罪來了。你搞清楚,我是為了你娘,不是為了你。”

一席話說得文竹啞口無言,也點醒了文竹。文竹是孝順的人,現在要的不是法律,也不是道德,而是孃親,孃親最親,親情無價。如果孃親沒了,倫理道德又有何用?文竹知道錯怪了董梅,極力賠禮道歉。

董梅不是小氣之人,見認死理的文竹開化,又告訴他一個喜訊:“我娘說了,等你娘病好了,你娘請人來我家提親,我們倆就。。。。。。就。。。。。。”邊說邊羞紅了臉瞧文竹,話雖未說完,聽起來也繞口,意思卻明白無誤。

文竹一把摟住心愛的女人,一掃多日來的苦悶,捉住董梅的唇狂吻,董梅也需要這樣的溫存,兩人相互滋潤。

彷彿文竹孃的病來日可好,兩人的婚事指日可待。

滿天的星星宛如是誰隨手拋上去的水晶,風中的蛙聲此消彼長,螢火蟲點著燈籠到處遊走。

八月初,醫院請來上海專家會診,確診文竹娘是鼻癌,如不及時治療,病毒會轉移,那就是拿生命開玩笑了。

因那鼻子裡的腫瘤生的比較齷齪,連著血管,難以動手術,只能透過先放療再化療的方式進行治療。放療是滅了它,化療是防止它復發和轉移。

醫院先前的推卻,原來是自己技術沒有那層把握,又不想跑了病人,壞了名聲,傳出去誰還會來呢?地方小,技術差,不是沒有道理。

雖有心理準備,文竹還是大吃一驚,抑著悲痛對娘輕鬆說:“上海專家說了,鼻子裡有塊息肉,用鐳射激掉後,就不會流鼻血了。”

娘信以為真,不信兒子信誰!認為小事一樁:“激就激吧,激完早點回家,省得在這裡亂花錢。”心裡其實還盤算著文竹的婚事。

文竹娘在醫院倒不寂寞,有兩個兒子輪流伴著,老頭子隔三岔五上來一次,彙報農活的程序,還有病友閒聊,精神上倒也快活。

有個小護士看上了文竹,老是向文竹娘要電話號碼。文竹娘除了董梅,誰也不入她法眼,開始還客氣應付,後來就置之不理。

小護士自討沒趣,空歡喜一場,掉了二次淚也就罷了。

惹得病友羨慕不已,說文竹娘好福氣,兩兒帥而孝順,媳婦也是美如花。文竹娘聽得如此恭維,照單全收,笑得心花怒放。

放療殺傷了腫瘤,也傷害了身體,有“殺敵一千,自傷八百”的嫌疑。文竹孃的脖子上畫了好多紅小圈,用於射線的照射,經過一個月的治療,人又憔悴許多,其中的疼痛只有她清楚,為了早日出院給文竹提親,文竹娘忍著,忍著。有了精神支柱,肉體的痛苦算不了什麼。

有時實在忍不住了,就問文竹:“兒啊,一個的肉瘤怎麼就消不掉呀?是不是息肉啊?”

“娘,是息肉,本來可以動手術切割的,只是長得不巧,動手術可能會引起血管破裂。所以採用保守的鐳射,為了激得徹底些,時間自然長些。娘,你不要急,上海專家是不會騙人的。要不要喝水?我幫你倒。”善意的謊言需要更多的謊言去圓,雖然總有破的一天,能瞞一天就瞞一天吧。

因為有些病人不是病死的,是聽了病情急死的。文竹娘見問不出破綻,想想文竹說的也對,便側著身子躺下。

文竹趁倒水時,擦了擦手心的汗。文輝此時已經開學,半月回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