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考慮到城中奮起反擊的盛京百姓,蘇定遠與蘇輔商量一番後,決定放開限制,允許將士斬殺任何一名手持武器的平民百姓,無論男女老少。
另一邊,盛京城內,清軍的巨大傷亡讓軍心一落千丈,到達了崩潰的邊緣,那些還在軍中的漢人和朝鮮人徹底沒了繼續堅持下去的想法,他們開始暗地裡勾結,準備投降夏軍,保住自己的小命。
清軍中的滿人將佐意識到了這一點,但他們已經無暇防備漢人了,白天的戰鬥幾乎耗盡滿人的最後一滴血,軍中的滿人將士十不存二,安郡王嶽樂只能緊急從民間徵募男丁,下至十四歲少年,上至六十歲老翁,都被編入軍中。
下達軍令後,嶽樂連夜入宮請求面聖,等他見到皇帝的時候,順治皇帝雖然清醒了過來,但他面白如紙,雙唇沒有一點血色,宮中氣氛也壓抑到了冰點。
「皇上!」
看見這一幕,嶽樂心頭一緊,頓時升起了不祥的預感,他連忙跪倒在地,用膝蓋爬到皇帝的床榻邊上,緊張地問道:「皇上,您這是怎麼了?」
「太醫說朕邪氣入體,急需靜養,不過朕哪有條件靜養啊。」皇帝苦笑著說道,他伸出手拍了拍嶽樂的手臂,見他隻身前來,問道:「怎麼就你一個人來,鰲拜呢?」
「皇上,鰲總督他……」嶽樂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順治見他這副模樣,瞬間就明白了什麼,他只覺得心中湧起濃濃的悲涼,臉上的雪白似乎更重了一些,悲嘆道:「我大清三代基業,恐怕即將葬送在朕的手中了。」
「皇上……」
事到如今,嶽樂也不好再違心寬慰他,他身為軍中最高統帥,比任何人都清楚這盛京城還能不能堅守下去,一想到今日的巨大傷亡,他的語氣中也帶起了哭腔,道:「皇上,奴才無能,累及三軍,還望皇上嚴懲。」
「你這說的什麼話,你也盡力了。」順治虛弱地說道:「我大清天命已失,氣數已盡,一切都是命數……罷了,你且扶朕起來,讓朕最後去看看朕的子民。」
「皇上……」
見嶽樂只是跪在那哭,順治呵斥道:「你哭甚麼,還不快扶朕起來。」
「奴才遵旨。」
嶽樂只好含淚應下,起身上前小心翼翼地扶起皇帝,讓他靠在自己身上,一步一步走出宮殿。
皇帝的身體比他自己想象中的還要虛弱,他們只是在宮城裡走走,還沒到外面去,他就已經喘起了粗氣,無法繼續走動下去,嶽樂只能命人準備龍輦,抬著皇帝離開宮城,到外面去看看。
宮城內外幾乎是兩個世界,宮城內金碧輝煌,就連最低階的奴才都能吃個半飽,衣裳乾淨,可宮城外,那場大火焚燬了大半個城池,無數饑民躺在街道兩邊,相互依偎著取暖,其中孩童哭泣聲不時能夠響起。
嶽樂下令將城中所有男丁充入軍中,因此街道上只能看見老弱婦孺,他們悲哀麻木地看著出行的龍輦,拖著飢餓的身軀躲到一邊,為皇帝讓路。
順治坐在龍輦上看著街道兩旁的難民,心中是無限的悲涼,他心中悄然升起了一個念頭,這個念頭深深紮根在他的心裡,隨著看見的災難景象越來越多而茁壯成長起來。
很快,皇帝的龍輦來到了城牆後的軍營,軍中剩餘的將士被組織起來,有氣無力地向皇帝山呼萬歲,雖然光線昏暗,但皇帝還是能夠從他們每個人身上看出絕望的情緒。
皇帝沉默著,就這樣一路沉默又回到了宮城,一回到宮城,皇帝不顧近侍太監的勸阻,命人鋪紙研墨,親自提筆寫下了一封詔書,命近侍太監等明日再將送往軍中宣讀,隨後揮退所有奴才,獨自一人在御書房內度過了這絕望的一個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