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庫區突然陷入死寂,只有北風掠過水麵的嗚咽。葉雨澤彎腰撿起半塊殘缺的搪瓷杯,杯底“紮根邊疆“的字樣還清晰可見。
“都清理出來,把他們安葬到山上!“
樓佔疆的聲音像砂紙打磨過,聽的人心酸。
“可是師長!我們這樣用鐵鍬在水裡挖,根本清理不出來啊!“
買買提急得直跺腳,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放一些水吧,把烈士們重新安葬,清淤的事情我來想辦法!“
葉雨澤掏出電話的手在微微顫抖:“我是葉雨澤,請給我弄幾艘清淤船過來,急用……“
聽到他的話,所有人都沉默了,面色複雜。
樓佔疆沉默了一會兒,從貼身口袋掏出個塑膠皮筆記本,泛黃的紙頁上密密麻麻記著十二個名字:
“王建國,河北唐山人,1958年7月23日犧牲,時年19歲.“
唸到第四個名字時,師長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暗紅的血漬濺在紙頁上。
買買提突然解開棉衣,露出心口處猙獰的彈孔傷疤:
“1980年排啞炮,是王建國烈士的女兒替我擋了彈片。“
他顫抖著撫摸碎瓷片:“她臨終前說,要把她和哥哥埋在同一片水土.“
朝陽完全躍出地平線時,十二具殘缺的棺木被小心移出水域。
三臺挖掘機熄了火,三百名各族職工用手傳遞著淤泥。
戴花帽的維吾爾青年忽然哼起憂傷的木卡姆,哈薩克漢子用冬不拉輕聲應和。
葉雨澤站在初具雛形的紀念碑基座前,忽然聽見楊革勇在身後說:
“或許是我們太教條了,老樓沒有錯。”
葉雨澤點點頭:“這12位烈士墓建成一個陵園吧,就讓他們永遠守著水庫,這筆錢我們來出。”
“不用,你們這是專項基金,烈士陵園我們自己來!”
買買提和戰士們也都圍攏過來:
“這個我們自己能行,如果有能力就幫幫師長吧,他太難了,我們十六師太難了。”
葉雨澤彎腰鞠躬:“是我錯了,太想當然了,這錢一定要追加!”
原來,雖然崑山農場極為出名,甚至掩蓋了他本身屬於16師這件事情,但是崑山農場耕地卻只有50多萬畝。但是灌溉面積卻只有9萬畝。
而16師卻有耕地面積100多萬畝,灌溉面積更是少的可憐。
前進水庫灌溉的只是崑山農場的一部分土地,而整個16師,卻要靠樓前進操心。
他也是實在沒辦法,才想出來這麼一招,他自然知道面對的是什麼樣的風險。
一旦投資方翻臉追究責任,那麼他樓佔疆很可能鋃鐺入獄。
但他已經顧不上那麼多了,年齡已經到槓,如果能解決一部分用水問題,那麼就是槍斃他,他也毫無怨言。
因此上,他先把資金挪用了,用於一條河流的改建,引流到16師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