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川說:
“不,我的意思是……以無趾人看上去光滑柔軟,既沒有毛髮,也沒有鱗片保護的面板,只是在拳腳交加中便會受傷,那他們豈不是會死得輕易又快?……假設如此,我想我們應該不可能在現代見不到他們這些人。他們應該在誕生出交流的能力以前,就已經全族滅絕了,不是嗎?”
“他們固然可能有強大的自愈能力,這無趾人受的可能是很嚴重的傷。在紛爭中失手過重,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載弍堅持道。
少年人聞言失笑了:
“確實如此,但我總想,他們可能有個自愈的關鍵,這種自愈能力或許有一些條件,但很容易滿足,因此,很容易將他們從簡單的損傷中恢復過來。但假設沒能滿足自愈的條件,他們就會這樣不停地流血了。”
初雲壓根沒聽這些,她盯著這無趾人的眼睛莫名其妙就走神了。
載弍不理解:
“那你認為他們自愈的條件是什麼?”
“這個條件應該很簡單……我有兩個猜測。”
高大的少年人平聲靜氣地說道:
“一是幽冥的雲,二是水母的體液,只要滿足一種條件,他們的身體會展現出至少不遜色於我這種肉做的人的自我癒合的能力。”
“為什麼是這兩個?”
載弍問他。
少年人轉過頭來,因自己的靈光一閃而想出的想法,得意地微笑了:
“因為我們所見到的他們,要麼是在雲裡的,要麼是在水母的體液裡的呀!這兩者就是他們最合適的生存環境!”
而乾燥的死或生號,沒有任何幽冥物質的透明棺,並不是。
這種得意是危險的,因為很容易被驗證為是一種錯誤,而成為某種自大。
載弍與少年人的目光對上了。
顧川繼續說道:
“我們一起試試吧。”
他沉默不言,想起了京垓對於不同的齒輪人的評價。京垓認為精神病齒輪人具有比循規蹈矩的齒輪人更高的解答問題的資質。這個評價,縱然現在的他無疑也是精神病齒輪人的一員,卻總不服氣。他認為那是不完備的。
好一會兒,顧川快以為載弍不知為何生氣了,載弍才答道:
“可以。”
兩個人開始行動了。
水母的體液不難引入。幽冥物質,他們在之前的活動中,也儲存了一些原本堆在死或生號上的雪花。
他們將這些物質用器皿送入了透明棺內,最後注滿了整個透明棺。
透明棺呈出爛漫的水色,飄著奇妙的雪花。
而積在棺底的血則向上蔓延開來了。
之後,探索客們除卻定時觀察外,便沒有任何別的事情可以去做。
他們並沒有等上太久。
大約是第二天或者第三天,透明的棺材裡,那無趾人就睜開了眼睛,並且眨了眨。
只是隨後,這懵然無知、乍遇未知的無趾人,發出一聲尖銳的大叫,接著便在透明棺裡抿住嘴唇,用它的肩膀努力撞擊整個透明棺,從而發出一聲又一聲咚咚的響聲。
它把自己撞得遍體鱗傷,可依舊無法逃脫這水晶的囚籠,直到門外,匆匆走來幾個……作為這一區域或這一時代的無趾人第一次見到的兩種不同的生命體。
它便泫然地睜大了那雙紫羅蘭般的眼睛,以為自己正在死後的世界裡。
只是這死後的世界,與它曾經所做的夢,以及它曾經所被告知的故事,都不一樣,是由發光的透明的,卻不能穿過的牆壁所構成的冷淡的乾燥的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