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是十分了解陸越川的,她就輕飄飄掃了那麼一眼陸越川的表情,就知道陸越川有心事兒。總是對什麼都沉著冷靜,瞭然於心的陸師爺,很少會流露出這樣焦慮和糾結的眼神,他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他似乎遇到了極大的麻煩。而這麻煩,他還不知道該如何解。
“陸師爺,是不是遇到麻煩了?如果是的話,你能說的就說出來,我幫你一起想。如果不能說的話,你就去找你能說的人,你們一起想。”
“嗯?”陸越川挑眉。
安寧緩緩的說道,“我沒有任何想要套你話的意思。陸師爺,你的眼神從來都很堅定,要不然藏著陰毒的笑意,要不然是精明的光芒,要不然就是輕蔑的不屑。你的眼睛裡,從來沒有過猶豫不決的眼神,也沒有出現過這樣糾結的舉棋不定。這麼大的攤子,權煜皇不在,重擔就全部壓在了你的身上。你的壓力很大,我們都清楚。遇到那麼一兩件事情是你也不知道該怎麼解決的,我覺得很正常。你陸師爺跟權五爺一樣,你們都是人,你們不是神。如果不方便跟我說的話,那你就去找能說的人,那個郝助理我看就很合適。你們兩個人一起討論,總有解決的辦法。真的陸師爺,看到你露出這樣的眼神,我都感覺很驚訝,也有些心疼你。”
陸越川訕笑兩聲兒,“我表現的很明顯了嗎?”
安寧手指一點,指著馮教授,“連我師父這個老眼昏花都看出來了好吧!”
“嘿,你這死丫頭,怎麼說話呢?你這是跟師父說話的態度嗎!你才老眼昏花呢,死丫頭,我真是白心疼你了!沒事兒了就要擠兌你師父兩句。”
“你本來就是老眼昏花了好吧,現在你看書寫字,不戴老花鏡你看的清楚麼你。怎麼,還不讓人家說實話啊。”
“死丫頭,我當年就不該管你,讓你凍死才好。”
“現在後悔啊?晚了!”
聽著安寧跟馮教授的日常擠兌鬥嘴,陸越川心中更復雜的同時,卻又莫名其妙的一下子平靜下來了。
感情是實打實的,這是偽裝不了的。真的關心,和假的虛偽,接觸個一兩次就能清楚了。馮教授與嫂子的父女情,二十多年了,絕不是演出來的。馮教授,是真的拿嫂子了當他的女兒。嫂子也是真的把馮教授當成了她的父親,她的親人。
只要有這份父女情在,他想,不管馮教授做了什麼,理由動機又是什麼,至少,事情還沒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只要他從馮教授與嫂子的父女情下手,肯定能夠攻破馮教授的心理防線,讓他坦白。
想到這兒,陸越川不願意再耽誤了,他等馮教授跟安寧的鬥嘴稍微告一段落,及時的插話,“時間差不多了,馮教授,咱們走吧。我這邊的事情很緊急,嫂子這邊也可以好好的跟亦花聊聊,考察一下他,看看他到底適合不適合蔣大小姐。”
“嗯!”馮教授狠狠的點頭,“等回頭沒事兒了,有機會的我也想見見這個郝亦花。欣然丫頭我雖然很討厭她,可她畢竟也是我的學生。天天追在我屁股後邊馮教授馮教授喊的可親熱了,她的婚姻大事,我這個做老師也得把把關才好。”
“誒,沒問題。一定讓亦花來見您。”陸越川開啟房間的門,有禮的衝馮教授比了個‘請’的姿勢。
馮教授沒有拒絕陸越川對他的尊敬態度。這個尊敬,不是因為他的地位官職比陸越川高,而是因為陸越川拿他當長輩了。
“嫂子,那你在這兒等一會,亦花很快就會陪著蔣大小姐過來了。”
安寧點點頭,“我就在這等他們,你好好跟我師父談。他可是法學界的權威,行走的法律大典。要是時間允許的話,不光是這一件事,很多法律方面的事情,你都可以讓九處的法務部跟我師父多討教討教。”
“當然了,任何一個幹法律這行的人,能夠有機會跟馮教授聊聊天,都是一種收穫。我肯定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了。把馮教授關起來多浪費啊,我肯定要把他丟進九處的法務部,讓他好好的提點一下九處的廢物。”
“呵,不敢當。能進九處的,哪裡會是廢物?各個都是精英。討教說不上,互相學習。”馮教授這話不是在客套,他一直都是這麼認為,也是這麼做的,“我雖然是法律界的權威,但我畢竟年紀大了,很多思想有些跟不上潮流。別以為法律就是一成不變的,是死板的。不是的,法律也需要根據社會的大環境和發展隨之做出相對應的修改。要不然,也不會每隔幾年就修改法律條文了嘛。我倒是很喜歡跟年輕人聊聊天,每次跟年輕人聊天,我總能從他們的身上得到一些新的啟發,就算沒有啟發,跟年輕人聊天,也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情。我覺得這個好,陸師爺,你別把我關起來,就把我扔進你們法務部,讓我跟年輕的法律者聊聊天。”
“誒,一定,一定。”
離開了休息室之後,陸越川也沒走遠,就幾步路,領著馮教授又來到了一間休息室。
馮教授走進去,打量了幾眼,就笑嘻嘻的問道:“這間休息室,從裝潢到面積,從擺設到規格,都氣派的很。我猜,這是權姑爺的私人休息室吧?”
“馮教授眼尖啊,沒錯兒,這裡就是五爺的私人休息室。不過五爺平常很少過來,大部分時間都被我給佔用了。”陸越川走到酒櫃面前,挑選了一支平常自己都沒捨得喝的好東西,給馮教授倒了一杯,“馮教授,我們邊喝邊聊,別緊張,我就是想問您一些問題而已。您隨意點,就當是咱們自家人在閒聊。”
馮教授接過酒杯,卻猶豫了一下沒敢喝,“你看我像緊張的樣子嗎?我放鬆的很。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