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縫正在往裡面淌水,說明外面站著個溼漉漉的東西。
當時我就心說,難道是翻江屍找上門來了?
長手可能怕我出什麼事兒,一歪頭指示我讓一邊躲著,自己手裡寒光一亮,就把魯班尺給拿出來了,伸手開了門。
大金花爬過來看熱鬧,我瞪了她一眼,她才不情不願的跟著我躲在了後面。
是啊……門後邊,好像確實有死氣。
長手“吱呀”一下,把門給開啟了,讓我沒想到的是,一個老頭兒笑眯眯的進來了:“哎呀,可真是好久不見,沒想到你上這裡來了。”
這老頭兒額頭上一個美人痣,正是郭皮股。
而郭皮股身上,蓋著個挺厚重的黑塑膠雨衣,背部高高隆起,可他並不是羅鍋,可見揹著個什麼東西——一雙慘白的腳正從他腰際兩側垂下來,臥槽,死人?
長手盯著郭皮股,有點警覺,並沒有說什麼,當然也不可能請郭皮股坐下喝茶,而郭皮股是個見慣風浪的人,和顏悅色的就說道:“我剛知道你也上這裡來的,來的急,你別介意。”
伸手不打笑臉人,給我手錶裡插尋蹤問路符的郭皮股確實不是什麼好鳥,可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不請他進來實在不太和規矩——畢竟他跟我那個素未謀面的師父認識,大家都是道門的同行。
再說了,拿人家手軟,上次大狐狸家眷住的房子,還是他給了我“預支工資”,讓我買下來的。
說是工資,我在十道壁上被他當槍使,差點把小命也給搭進去,簡直是個買命錢。
我就請他坐下,謹慎的看著他把雨衣拿下來,將一具屍首放在了椅子上。
那是個年輕姑娘的屍首,沒穿什麼,難道……是老鵝毛下水撈的那一個?
大金花看得出來我們對郭皮股如臨大敵,就偷摸問我:“怎麼,這個老撈屍人挺有來頭?”
“我不是撈屍人,”郭皮股老當益壯,跟廉頗似得,耳朵特別尖,已經把大金花的話給聽到了,笑眯眯的就說:“哎呀,這不是螣蛇仙嗎?”
大金花跟了我們這麼久,基本沒人拿她當人看,更別說拿她當仙看的了,一聽郭皮股這話,喜的眼睛都給眯起來了:“這老頭兒還算有點見識。”
郭皮股連說不敢當,接著就看向了我,說道:“哎呀,想不到你年紀輕輕,就能收服螣蛇,不愧是窺天神測李家人,虎父無犬子。”
快拉倒吧,我們家就那麼個聲名狼藉的爺爺,我連我爹長什麼樣的都不知道。
“這高帽我戴不起。”我只好說道:“您這次來,又有何貴幹?”
郭皮股露出一副“這還用問”的表情:“跟你一樣。”
果然是為了鹿活草——我還想起來了,道門和天師府一直不和,要是趁著鍾靈秀需要鹿活草,郭皮股拿到了,跟天師府要什麼,天師府都肯定得給。
其實現在世道這麼亂,道門應該跟天師府聯手對付魔才對,可惜啊,天師府高高在上的,感覺跟道門合作,就是自降身價,不肯,何況那個封魔的關鍵只有鍾靈秀知道,更讓他們目空一切了。
郭皮股打的應該是天師府的算盤。
我心知肚明,就看他身後那個女屍。
別說,郭皮股還真有本事,老鵝毛做不到的,他能做到。
郭皮股見我在看女屍,也露出了很得意的神色:“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我正覺得需要幫手,你就出現了,可不是老天有眼嗎?咱們都是道門的,這事兒誰幹成了都一樣,我可是費了挺大的勁兒,才把這東西弄到手,就是想找找線索——不過嘛,我是個看風水的,既然你是神相三先生的關門弟子,就請你來看看,這長江底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
我還真沒給死人相過面——其實神相書裡面的內容分為三個板塊,一個是相人,一個是相屍,還有一個是相鬼。
相人我基本已經沒什麼問題了,但是相屍體需要更多的品階積累,我還沒到玄階,稍微有點吃力,因為人死之後,面貌會發生一些改變,拉低精準度,只能拼全力試試看了。
眼看著這個女屍死了應該也有段時間了,長得是挺漂亮的——其實人的審美觀也不是胡來的,長得好看的人為什麼符合大眾審美,有一樣,就是這些人的命都不錯,人都想過幸福的生活,出於這種嚮往,潛意識就覺得那種人看著舒服,好看。
比如大而明亮的眼睛,高而挺直的鼻子,沒什麼稜角的鵝蛋臉,這些大家覺得好看的相貌,一般都是命好的人才能有的。
這個姑娘得天獨厚,確實哪裡都不錯,是個富貴相,一輩子不愁錢花,可惜夫妻宮上有很明顯的青筋,說明死前的婚姻生活不好——這倒是沒錯,小白臉子說她鬥氣就給鬥長江裡來了。
但是再一看,我就知道不對了——這個姑娘眼尾朝下有青筋,彎彎曲曲,叫“一樹梨花壓海棠”,主老少相配,看來是嫁給了個老頭兒,跟那個小夥子不是原配。
而她奸門泛紅,夫妻宮眉眼外有痣,主婚外情,這個痣跟財帛宮呼應,這麼說她是為了錢嫁給了個老頭兒,然後一直用錢養小白臉。
再往財帛宮上看,鼻準頭上有橫紋截過,叫斷頭紋,主死於非命,她不是跳江,應該是被人推下去害死的。
只有死於非命的人,才會變成翻江屍。
而現如今,是這裡的翻江屍都被拉到一個地方去了——我就有點猜出來是怎麼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