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紅指甲到底是個什麼來路呢?婚禮能有這種排場,看來轎子裡面,可未必是什麼普通鬼。
我就接著問那個小夥子,還記不記得,當時把姑娘送哪兒去了?天亮之後,還能在找回去嗎?
小夥子想了想,就點了點頭,說他可以試試看。
天一亮,整個村鎮跟驚蟄出蟲子似得,家家戶戶鑽出來了不少人,彼此打聽,說昨天可又聽見那個音樂了,誰家男娃子又倒了黴了?
這小夥子以唯一一個生還者的姿態出現,跟個凱旋英雄一樣,被人們給圍住了,問東問西——大家都沒顧得上,他衣不蔽體,還穿著一身紙。
小夥子倒是也不怯場,嗓門也挺亮,添油加醋說了一遍當時有多兇險,而我們這些外來師傅,又有多厲害,把村民給說的一愣一愣的。
其實他那會兒驚嚇過度,也未必真就看見什麼了,不過這波商業互吹倒是聽得人心裡挺舒服的。
還有不少家裡男青年已經出事兒的人聽說了,一把就過來抓我,問我是不是張天師轉世,請我一定要想法子,把那個妖鬼給抓起來,給他們家孩子報仇。
說著,都抹起了眼淚,說孩子活著的時候多孝順,多能幹活,聽得我鼻子也酸。
好不容易把這些父老鄉親打了,我就讓小夥子領著我們去找昨天那個喝茶吃東西的地方。
小夥子挺痛快,就引著我們上了山。
這個山路九轉十八彎的,很快,小夥子把我們領到了一個大池塘附近,臉色就開始有點懵逼。
我問他是不是這裡?
小夥子說感覺像是——他小時候經常上山放羊,按理說很能記路,可昨天到了這裡,應該是一個居民巷子,今天也不知道為什麼,竟然變成池塘了,搞不好,是他記錯了。
不見得。一直在後面不聲不響的羅曉梅忽然說道:李教習,你看那!
我順著羅曉梅的手一望,就看見池塘邊的蘆葦蕩子裡,有個什麼顏色不一樣的東西。
我趕過去一看,是一套衣服,連內衣,帶襪子,全有。
小夥子跟過來,立馬把衣服抱在了懷裡:我的我的!
這就弄清楚,為什麼失蹤男青年的衣服會留在本地了——鬼新娘不是讓他們洗澡,也不是讓他們那啥,而是讓他們換上紙衣服,結婚。
小胖倒是對羅曉梅刮目相看:看你病病歪歪的,眼睛倒是挺尖。
羅曉梅十分得意:不瞞你說,別的比不上人家,要是找東西,沒誰比得上我。
小胖子連連點頭:你能給咱們李教習當個獵狗了。
羅曉梅一瞪眼:你說誰是狗呢?
小胖子自覺失言,伸著臉讓羅曉梅打他一下,羅曉梅哪兒稀罕打他,一甩辮子,上池塘邊掐野花去了。
我就仔細的看著那個池塘,問在一邊急急匆匆換衣服的小夥子:你們村這個池塘,有什麼講究沒有?
小夥子一愣,提著褲子就出來了,跟我一起看那個陰沉沉的池塘:沒聽說啊,這是個臭水坑,水是死的,也沒有魚,牲口都不喝,鄉親們嫌髒,平時用井水,不用這個,也沒什麼人來。
死水可這裡靈氣很盛,好像是本地的風水眼。
哎呀,大金花一早就對小夥子很感興趣,這會兒歇夠了——她每逢飛一次,就得在我手腕上歇老半天解乏——奔著小夥子就纏了過去:一早就聽說你要找人生兒育女,你看本仙的才貌怎麼樣?
大金花出來的很愣,幾乎算是憑空出現的,不習慣的都得被她給嚇住,那小夥子也是一樣,昨天受了那麼大的驚嚇,今天又一個美女從天而降跟他講這個話題,對他而言都不是驚喜了,而是驚嚇。
他往後一退,好險沒一屁股坐池塘裡:媽呀,妖怪!
還是我眼疾手快把小夥子給拉住了,回頭就瞪大金花:一邊消停會。
大金花撇著嘴不吭氣了,不過她不跟一般女性那麼敏感,一錯眼看到了那個死水池塘,倒是來了興趣:哎喲喂,這地方不錯,我一進了鬼門縣就知道,這地方靈氣旺盛,要是本仙能在這裡修行,還不賽過白娘子!
我正想著彎腰往池塘裡看看,冷不丁就看見,池塘邊站著個老頭兒。
那個老頭兒穿著一身黑,長袖長褲,破破爛爛的,兩手跟冷似得,還抄在了袖口裡,駝著背,一雙眼睛也在盯著池塘。
大夏天的,正常人哪兒有這個打扮?跟五領三腰的壽衣似得。
而那個老頭兒的眼神,別提多鋒銳了,冷森森陰沉沉的,讓人渾身不舒服。
我回頭就問那個小夥子,那老頭兒是幹什麼的?
小夥子被大金花嚇得只敢在我背後躲在,幾乎掉了魂,聽我這麼一問,才反應了過來,順著我的視線一看,又一臉懵逼:天師,你是不是看錯了,說啥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