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頭一瞅,好麼,是譚東他媽來了。
李國慶趕緊告訴我,一直到現在,譚東他媽對我還是懷恨在心,堅持認為譚東是我推下去的,眼瞅著譚東現如今土裡埋著,保不齊都成了骨頭了,而我還活的好端端的,甚至娶了媳婦,心裡實在不甘。
前一陣她還打算請譚老八重新出場,過來拾掇我,可譚老八上次被我給揍了,到現在還沒好,哪兒還敢來,再加上其餘的譚家人也都被我打過,更是沒一個能來給她搭把手的,甚至人人傳聞,說我這一陣離開村子是上武當山學太極拳去了,以後見誰撂倒誰。
譚東他媽紮了手,她除了撒潑打滾也沒別的能耐,可不是就跑這裡給人添堵來了,拉長了聲音哭的這叫一個悽慘,一口一個我的兒,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我媽,我是個不孝子呢。
跟一個鄉下老孃們,也真是沒法弄,我尋思出去處理一下,卻被一隻手給摁住了,回頭一看,是我師父帶著一身酒氣站起來了。
老王有點緊張,低聲說道:你師父酒品不好,很容易耍酒瘋。
這可了不得,我怕我師父一個不開心再暴揍譚東他媽一頓,剛想把我師父給攔住,沒成想,再一回頭,我師父已經過去了,在譚東他媽耳朵旁耳語了幾句,譚東他媽一開始擺開了架勢要罵大街,結果我師父又說了一句,她一瞪眼,一陣風似得就跑了。
眾人瞠目結舌。
我就問我師父:您跟她說什麼了?
我尋思著,八成是我師父給她看了相,她一聽我師父算的這麼準,對我師父起了敬畏之心。
我師父嘿嘿一笑,噴了我一臉酒氣:我也沒說什麼啊,我就說今天大好的日子,讓她一起來喝酒,哭什麼呢?兒子死了再生一個,老蚌含珠鐵樹開花的有的是,她就問我是不是腦子有問題,我說我腦子有沒有問題我不知道,我就知道腦子有問題的打人不犯法。她一聽,就跑了。嗝。
接著我師父一條胳膊纏在了我脖子上:徒弟,今兒是你的大好日子,誰要是敢來跟你搗亂,先得過了我這一關,她也就是走了,不走我給她牙打下來。
得,看來老王說的真沒錯——平時還說好男不跟女鬥,這會兒現了原形了。
說著,我師父手舞足蹈,要跳在桌子上給我們打個醉拳助興,被師侄和老王給拉下來了。
我們村,好像很久都沒這麼熱鬧了。
折騰了一整天,終於到了入洞房的時候了。
村裡就這幾間破房,李國慶和我爺爺提前把房子刷了一遍,還掛上了不少綵帶大花,村東頭養鴨子的馬大娘又給剪了不少的花樣子,弄的五彩繽紛花裡胡哨的。
就是洗漱比起城裡不方便,我從井裡給鍾靈秀打了水,她把新娘妝洗乾淨了,拆了髻,臉上乾乾淨淨的,倒是比白天的明豔更好看了。
雖然和鍾靈秀幾乎天天在一起,可這個時候,還是像有一肚子話想跟她說,可又不知道說哪一句合適——這是一輩子最重要的一天,不管哪一分哪一秒,都得留下個美好的回憶才行。
好比村西頭二蛋叔,新婚之夜說他媳婦腰像老母豬,跪了半宿搓衣板,被二蛋嬸唸叨了一輩子,時不時就要拿這句話出來鞭屍,我可別有什麼把柄落在了鍾靈秀的手上,一輩子長著呢。
要不背個詩吧,啥金風玉露一相逢的,下一句是什麼來著?
我正想著呢,忽然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聽著那腳步聲就聽出來了,小胖子馬洪波那幫來鬧洞房了。
我出去撒了錢,這天師府的哪兒有差錢的主兒,他們也不看多少,倒是都伸著脖子往裡看,別提多羨慕了。
行了行了,眼珠子掉下來了,趕緊走。
哎,李教習,結婚的感覺怎麼樣?羅明連忙問道:傳授下經驗,過兩年我用得上。
你操心的也太早了吧?
馬洪波倒是比我嘴快:過兩年,我看過二十年你也夠嗆用得上,李教習還是先傳授給我吧。
小胖子也往裡扎,搞得亂哄哄的,我剛要趕他們,長手忽然出現了,咳嗽了一聲。
這幫人一瞅長手,頓覺掃興,嘩啦一下全散開了,還嘀咕著沒勁,結果一觸碰到了長手冰冷的眼光,又不吱聲了。
長手嘴角不自然的彎了一下——好像是想露出個笑容,但是失敗了,他恢復成了個面無表情的樣子,這才說道:你們新婚快樂。
真是難得——他還能說出這種話來。
我趕緊點了點頭:謝謝謝謝。
長手尋思了半天,決定先走,最後才轉過頭說道:恐怕還有其他鬧洞房的,自己小心點——護好了我妹妹,要是別人佔了她便宜,我饒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