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粗糲的手落到她的臉上,蘇婉兒才猛的驚醒。
廣場處的角落,孟償的眉眼低垂,身上帶著濃烈的菸草氣息,可眉眼裡卻是夾雜著濃烈溫情的模樣,明明溫潤,卻好似一團火似的灼燒的蘇婉兒猛地一顫!
“你怎麼在這裡?”一把甩開他的手,蘇婉兒如同一個受驚的小獸,大喊:“你為什麼在這裡!”
她寧可,寧可是被沈睿看到她現在落魄的樣子,也不想被孟償看到!
“人都是我手底下的,我當然清楚。”孟償沉默片刻,最終垂下眼眸:“他不敢來找我,自然會來威脅你。”
人都是欺軟怕硬的,跟喜怒無常手下沾著血腥的孟償比起來,蘇婉兒當然比較好拿捏。
“你都知道了?”蘇婉兒退後一步,臉上慘白成一片,說不出是什麼表情,退後一步,面若死灰:“那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除了你還有什麼人知道?”
“別人我不清楚。”孟償走近了一些,抬手去拉她的手腕,垂眸:“我先送你回去,一會兒會很麻煩。”
蘇婉兒一把甩開他的手,從最開始的慌亂到現在,儼然有一種被人揹叛的感覺,很冷的看他:“你早就知道對不對?那你就是故意等我來和他交易,然後過來抓住他?我是你的誘餌?”
昨天她太慌了,幾乎是睜眼枯坐到天明,腦子都是當機的,不知道該給誰打電話,也不敢去拿這些話問父母。
母親生性嬌蠻,父親又對她要求極高,她生來就一直強迫自己必須是優秀的那個,以至於太多的事兒都咬著牙往肚子裡吞,她本以為這是她這件事兒的一個句號,沒想到卻是另一場磨難的開始!
“婉兒,這件事必須要有人頂替出來才行,他躲得太隱蔽,我一時找不到,告訴你是怕打草驚蛇,現在抓到他了,我會把這件事情解決的。”
一把握住蘇婉兒薄弱的肩膀。孟償垂眸,眼眸裡凝結著倦怠和淡淡的哀求,緊緊的壓著她的肩膀,在蘇婉兒滿臉帶著絕望的淚水中,很累的吐出來一句:“婉兒,我好辛苦,我很辛苦,很多事我都安排不過來,你現在聽話一點,好不好?”
蘇婉兒聽這些話,聽的心裡一陣僵冷,像是被冷風凍過,刮的渾身冰涼一樣,明明他說的話是為了她好。明明他做的事兒都是為了她,可是偏偏此刻,她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被人擺弄的玩偶,完全沒有反抗的能力,反而四處生霍。
“你想太多了吧?”眼裡帶淚,蘇婉兒卻退後了一些,很薄涼的看他,眼眸裡都是浸出來的冷:“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會解決,孟償,你不必為了我這麼辛苦。”
“畢竟”蘇婉兒凝眸看他,莫名其妙的溼了眼,在一片水霧中似乎看不清那個人的輪廓,她白的看不見血色的唇吐出來一句:“我們只是朋友。”
幾句話。幾乎將孟償打進地獄,他本就遊移不定又因外界壓力而分外傷神,蘇婉兒的態度,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一直等蘇婉兒轉身離開快步小跑都看不見了,孟償才從剛才哪一種荒蕪之中甦醒過來,手掌握拳青筋畢露,在某一刻,又猛地鬆開來,好像真的將身上揹負了那麼多年的重擔,都跟著扔掉了一樣。
“孟少?”
有手下過來,指著地上被打暈的人:“這些人送哪兒?”
“醫生帶著,剩下的扔到沈睿那邊去。”
“好。”保鏢轉身就要把醫生往車裡塞。
“等等。”孟償突然轉頭,瞥了一眼被人五花大綁的醫生,喉結動了一下,垂眸:“醫生扔到警局去吧。”
“嗯?”保鏢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不是要帶回我們那兒去嗎?”
抓到這個人,好好威逼利誘一番,然後讓這個人把嘴巴閉嚴,不要露出來關於蘇小姐的任何一點訊息,不就是孟少一直在安排的嗎?
“不用了。”孟償垂眸:“不用那麼麻煩了,送回去就好了,讓他永遠都開不了口就行了。”
保鏢聽明白了他的意思,多少有些為難:“孟少,風口浪尖上,不太安全。”
“處理了。”
孟償沒那麼多心思繼續管了,回了車裡,靠在副駕駛上,點燃一支菸,抽到自己都開始咳嗽了之後。掐斷它,將菸蒂隨手扔到窗外,手指感受著窗外呼嘯而過的冷風,幽幽的吐出來一句:“最後一次了。”
婉兒,這是我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剩下的,就都讓我忘了吧。
他孟家大少,不是一定要死在一個女人身上的,他有自己的驕傲,他捨不得讓蘇婉兒一個人孤單的浸在沼澤裡,笑意盈盈的面對所有惡意,可是他陪著她站在沼澤裡,用自己的一切去溫暖她,也暖不回來。
他糾纏了這麼多年,真的很累很累了,放過蘇婉兒,在某種程度上,其實是放過他自己。
放過吧。
車開起來,風從手邊略過,孟償瞥了一眼車後鏡,就看到自己一張鬍子拉碴的臉,看了許久,突然笑了一下,很用力的摩擦了一下自己的下巴,感受著那種邋遢的感覺,自己一個人在副駕駛上笑的很開心。
“孟少?”邊兒上的保鏢多少有些擔心:“是先送您回家,還是”
“去酒吧,給小爺備兩個水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