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離開了。這間屋子是他攢下的一處據點,這是第一次用來和警方聯絡。
“我離開之後,這間屋子最好處理了。”作為關鍵的運輸調配的人物,他不能消失在組織的視野裡太久。
和馮遠的接頭已經太久了。三哥留下這句話,就消失在馮遠的視線裡。從出現到消失,這個臥底都足夠神秘。
“三哥走了。”馮遠點上一支菸,簡直像是從煙幕之中穿行出來一樣,驀的在靳爍背後,顯然是讓後者嚇了一跳。但馮遠也拿不準,現在這樣失魂落魄的靳爍究竟有沒有知覺。
“來一根。”馮遠遞上煙。
多餘的話他不會講,畢竟自己不是什麼心理學專家,也不是資深話療暖男。
靳爍沒接。從竹屋裡出來,高高地俯瞰整條街道,雖說約莫只有半人高,但是站在這屋外陽臺似的地方,靳爍的心情才好一點。
“像鳥一樣自由自在。”靳爍沒頭沒尾地冒出這麼一句來,既不是對馮遠說,也沒有對任何人說。
“先說好。”馮遠叼著煙,上下探視。“從這跌下去,就算臉著地,頂多也就個輕傷。”
雖然自己的手腕比起那個專業的傢伙來說要差得遠,但馮遠知道,靳爍這時候需要的不是安慰,最好能轉移注意力。
馮遠把手裡的煙往靳爍懷裡塞。
“這東西。”靳爍終究拗不過馮遠,接過一支,放在眼前看了好一會。“戒了。”
說完,他乾脆利落地把煙擰成了兩半,使勁扔在地上。
“老子的黃山!”馮遠心都碎了,狠狠瞥了一眼靳爍。“有種啊,兄弟,連這東西你都說戒就能戒,心也太狠了。”
靳爍沒吭聲。
馮遠就待在他身邊,一根一根地把煙吸得一乾二淨。地上扔了一堆菸蒂,馮遠拍拍手,抖了抖煙盒,空了。
“早跟你說過,你這抽法……”靳爍實在看不下去了,回過頭瞪了馮遠一眼,卻沒想到這傢伙一臉笑嘻嘻地神情。
“會早死,是吧。”馮遠把最後一根菸頭扔到地上,踩滅。“沒辦法啊,現在就這玩意兒能讓人精神放鬆一點。”
“不是有線索了嗎。”靳爍皺皺眉。“裡應外合,一鍋把他們端了不就行了,還有什麼好煩惱的?”
馮遠背過身,仰靠在身後的竹子護欄上,承載著馮遠高大身軀的竹竿發出了委屈的聲音。
“真有這麼順利就好了。”馮遠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帶著笑,但是靳爍一眼就明白,這笑實在太蒼白無力。
“有什麼問題?”靳爍忍不住問道,他往屋裡探了探頭。“三哥走了?”
“走了。”馮遠回答。“傍晚的時候,他會在海邊的沙子下面埋上一種錫鎂合金。角度合適的話,在傍晚會高亮地燃燒起來,錫鐵上的資訊就能反饋在這鐵板上。”
“這是什麼?”靳爍不明白馮遠這話裡的意思。
“三哥接下來的任務。”馮遠看向靳爍。“先是下龍鎮的貨,下一批地點就等他的指示。如果計劃順利,一步一步就能連根拔起這個組織來。東南亞各國,乃至內陸受到的負面影響都會小很多。”
哦,是嗎。”靳爍隨口應付,臉上完全是一副和自己無關的模樣。
“這種話跟我說,沒問題嗎。”靳爍有些自嘲地說道。“別忘了,馮警官,我現在可是重大嫌疑人。”
“也是證人。”馮遠看了看靳爍,視線很堅決。
“認真的嗎?就為了這種事,把這麼重要的情報透露給我。”對馮遠這天真的舉動,靳爍算得上又好氣又好笑。“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誰知道呢。”馮遠笑了笑,這句話在他聽來,似乎以前也常有人這麼說。“也許吧。”
“雖然只是猜測。”馮遠看了看靳爍。“你該不會是放棄了吧。”
靳爍苦笑出聲,喉頭震動。他似乎想說什麼,也最終又咽了下去。
這還用說嗎?這句話幾乎就寫在了靳爍的臉上。
“從現有的資訊上來看。我覺得你沒必要那麼悲觀。”馮遠拍了拍靳爍的肩膀。
“不用想方設法地安慰我,馮警官,我不吃你這套。”
“那看來是我誤會了。”馮遠笑著說道:“我大概不會想碰到這樣的情況,喻小姐在哪裡呢?我不知道,也不知道她現在處境如何,有沒有什麼危險。”
“那胖子的話你沒聽明白嗎?”靳爍的語氣很尖銳,但馮遠能夠理解,沒有插嘴。“小魚兒……恐怕已經不在了。”
“恐怕?”馮遠突然發出一聲譏笑,這種態度在靳爍看來,應該是從沒見過的。他沒想到馮遠會這樣對自己說話。“那還真是有意思,如果喻小姐現在遍體鱗傷,緊含著一口氣,只等他心心念唸的靳醫生來救她,卻不成想這裡的靳醫生卻早就放棄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