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隨後的幾天裡,王局斷斷續續地向我們講述了他在江底的恐怖經歷。若不是他親口所言,換作旁人,我絕對難以相信。但他是王局,我對他有著十足的信任,即便現在回想起來,那段經歷仍讓我心有餘悸。
故事要從李丹子說起。這位公子哥雖然在黥面術上造詣平平,可對李青人的遺物卻似乎有著一種與生俱來的天賦。我那塊莫名遺失的石頭,後來落到了李丹子手中。他花了一番心思研究,竟真的參透了石頭的奧秘。每到月圓之夜,他便找來一群紅螞蟻,把石頭放在螞蟻旁邊,那些螞蟻竟在地上排列出一幅地圖。這地圖並非陸地上的任何版圖,經工作人員研究,證實是長江水下的地形圖。
王局依照地圖的指引,精準定位了江底銅棺的位置。這一次,他調集了大批人馬,幾乎傾巢而出。江底銅棺所處的區域極為複雜,排查工作需要耗費大量的人力和物力,以至於連文職人員都被派上了用場。潛艇與蛙人協同作戰,對江底可疑區域展開了地毯式搜尋,很快便有了成果,成功找到了銅棺。
血月打斷王局,問道:“你還記得具體位置嗎?”王局報出一個經緯度,血月臉色驟變,說道:“不可能,這差距也太大了。”說著,她在紙上寫下另一個經緯度,與王局所說的截然不同。王局肯定地說:“我的資料是潛艇上專業勘測人員提供的,絕對不會出錯。”血月皺著眉頭,陷入了沉思。
王局回憶,銅棺所在之處,位於一座水下山的半山腰,周圍障礙物眾多。他們的潛艇想要返航或調頭時,紛紛撞上了水下山,受損嚴重。撞擊還引發了潛艇的劇烈爆炸,致使潛艇內的大部分乘客不幸喪生,只有少數人得以逃生。王局思索良久,說道:“現在想來,如此先進的潛艇會在水下山周圍撞山,實在蹊蹺。它們的電子裝置彷彿完全失靈,也就是說,水下山周圍可能存在一種能嚴重干擾潛艇電子裝置的磁場。”
據王局描述,潛艇撞山後,他們迅速開啟艙門逃生。第一艘潛艇上有許多蛙人,他們一入水,便立刻對銅棺展開勘測。隨後,其他蛙人部隊陸續趕到,從幾艘潛艇上撤離的蛙人也加入其中,對銅棺進行了全方位的勘察。大約一刻鐘後,一切還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可緊接著,後面的潛艇接連發生爆炸。眾人還沒反應過來,更恐怖的事情發生了,銅棺附近突然湧出大批身著古代鎧甲的武士,他們手持鋒利的長劍和大刀,氣勢洶洶地衝向工作人員和各派高手,展開了無情的殺戮。許多人還沒搞清楚狀況,就被割掉了腦袋或刺死。當時現場人員眾多,等他們意識到危險不僅來自爆炸的潛艇,還有這些不知從何而來的古代武士時,已經無力迴天。
大量工作人員和高手在這場災難中喪生。儘管他們攜帶了武器,但這些武器更適用於陸地作戰,再加上不擅長水下戰鬥,傷亡極其慘重。黥面者四大門的高手試圖穩住陣腳,卻吃驚地發現,他們的黥面術對這些古裝武士幾乎毫無作用,眾多高手相繼被殺。王局憑藉一身玄門奇術,在大批古裝武士的圍攻下,僥倖逃進了一個水下洞口,一路攀爬,最終遇到了我們。
王局講完整個過程,已經疲憊不堪。他身上的刀劍傷痕,側面印證了他的說法。王局太過勞累,漸漸發出鼾聲。我和血月來到洞口,望著茫茫江面,此時江面上孤零零的,一艘船隻都沒有。今晚的江面異常平靜,只有幾具屍體在水上漂浮,其中一具甚至漂到了我們面前。我用棍子將屍體撈起,發現是一名無頭的大兵。我暗自感嘆他的可憐,將屍體打撈上岸,就地掩埋,打算等王局康復後再告知他,讓官方給予撫卹。
血月說:“你不覺得奇怪嗎?難道有兩具銅棺?”這似乎是唯一合理的解釋,否則無法說明為什麼銅棺會出現在兩個截然不同的位置。我們都知道銅棺不會自己移動,就算有人想挪動它,十幾艘輪船都難以撼動的龐然大物,又談何容易?血月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照片遞給我,我定睛一看,正是銅棺的照片。我記得上次下水時,曾仔細研究過銅棺的花紋,印象深刻。血月指著照片的一個陰影角落,我看到一位持劍的古裝鎧甲武士,這與王局的描述相互印證。我驚訝地問:“你從王局身上拿的?”血月反駁道:“我幫他上藥時無意發現的,我堂堂紅門掌教,怎麼會偷東西?”不過,這話真假還真不好說。
這張照片否定了我們的推測,原來不同位置的銅棺其實是同一具,我和血月都大為震驚,這意味著銅棺會自行移動。這簡直是個悖論,以我們現有的認知,根本無法理解這一現象。江底下的人幾乎死傷殆盡,更可怕的是,江面上負責協調和資料傳遞的輪船也燃起大火,船上作業人員全部葬身火海,輪船被燒成了漆黑的骨架。我深知這絕非巧合。
平靜的江面下彷彿隱藏著無數秘密,這片深水中,眾多船隻和潛艇被吞沒,無數生命消逝,看著那成片的屍體和船隻殘骸,我心裡很不是滋味。血月趁天黑偷偷溜了出去,回來時帶回兩套潛水服,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從營帳裡拿的。這幾天營地又增加了許多大兵,聽說上面派了新的干將接替王局的工作。我和血月商量,是否該早點送王局回去,畢竟他已經清醒。他長時間脫離崗位,要是被別人取代,說不定還會怪罪我們。血月白了我一眼,把潛水服塞給我,說:“你真是瞎操心,趕緊穿上,我們下水去看看。”我明白她的想法,儘管有照片為證,她還是難以相信這麼大的銅棺能在長距離內自行挪動,她要親自下水一探究竟。
我們安頓好王局,趁著月光下了水。王局提供了經緯度,我們花了大約四十多分鐘終於找到了目標位置。還沒下潛到目標深度,就看到水裡到處都是潛艇殘骸的零部件,還有大量屍體,王局所言不虛,這裡確實是一片慘烈的戰場。我們穿過潛艇殘骸,在爆炸的遺蹟中發現了許多熟悉的面孔。我們也找到了水下山,可唯獨不見那具銅棺。我們在水下待了三個多小時,體力和氧氣都快耗盡,只好浮出水面。
回到山洞,我們脫下潛水服扔在洞邊,我伸展四肢躺下,血月則呆呆地望著江面,陷入沉思。這確實是個棘手的問題,王局所說的一切都有跡可循,可銅棺卻消失不見。就算王局撒謊,他手中的照片也能證明銅棺曾在水下山附近出現過。血月定了定神,對我說:“我們還要再下水一趟,去看看銅棺是否在原來的位置,這樣能驗證很多事情。”我吃驚地問:“我們才上來,又要下去?”血月白了我一眼,扔給我一包補充能量的食物,我狼吞虎嚥地吃完。血月吃飽喝足後,穿上潛水服跳進水裡,我無奈只好跟上。
有血月帶路,我們輕車熟路,很快找到了銅棺之前的位置。還沒潛到水底,就在一處水下峽谷發現了一艘小型潛艇。潛艇外觀完好無損,卻一動不動地卡在山澗中。我和血月繞著潛艇轉了一圈,潛艇周圍的痕跡很新,顯然是剛出事不久。聯想到水下山附近的慘狀,我暗自心驚,難道這裡的銅棺也被發現了?潛艇的怪異之處不僅在於它完好地卡在山澗,更在於艇身上隨處可見的奇怪圖案,我懷疑是黥面圖。血月用水下照相機拍了許多照片,收起相機後對我說:“事情越來越複雜了,肯定不像王局說的那麼簡單。”
我們繼續下潛,只見水下一片狼藉,明顯是經過激烈搏鬥的痕跡,那具碩大的銅棺就藏在水草之中。我長舒了一口氣,血月問:“你怎麼看?”我猜測道:“銅棺又回到原來的地方了?”血月皺著眉頭沒有說話。我們潛到銅棺旁,確認這就是之前的那具,連位置都幾乎沒有變動。血月突然說:“王局在撒謊!”我疑惑地問:“什麼意思?”血月分析道:“銅棺只有一具,那張照片是假的,水下山附近的傷亡和爆炸都是故意製造的混亂。他早就勘測到了真銅棺的位置,趁水下山那邊亂作一團時,親自調派一艘小型潛艇來尋找這具銅棺,企圖運走它。”她指了指銅棺上粗壯的纜繩。
我十分不解,犧牲的都是自己人,毀壞的也是費盡周折才弄到的先進裝置,他為什麼要這麼做?我游到棺材上方,赫然發現棺蓋挪開了一條縫隙,縫隙周圍佈滿銅鏽,這一發現猶如一顆重磅炸彈。我曾試圖開啟棺材,可它封閉得嚴嚴實實,再加上水壓巨大,憑我的能力根本無法做到。血月肯定地說:“不用猜了,棺材就是王局開啟的。”我吃驚地問:“你是說王局拿走了棺材裡的東西?”血月沒有直接回答。就在我們準備進一步檢視時,我突然感覺到水中湧起一陣暗流,血月急忙拉著我向上浮。
我們浮出水面,游回水洞,進了山洞後,我問血月:“剛才來的是什麼?”血月皺著眉說:“感覺氣氛很詭異,我懷疑和銅棺有關。你想想,那麼先進的潛艇都被困在峽谷山澗,銅棺裡的東西得有多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