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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剛矇矇亮。
林菀慢悠悠睜開眼睛,入目所及是粉刷粗糙的牆壁,上面還貼著泛黃的人民日報。
林菀以為自己眼花,她最後的記憶是在“一房”私房菜館後廚裡,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再後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那現在……2018年的任何一家醫院也不會是這樣的。
這更不是她的臥房。
林菀帶著不好的預感快速坐起,二十八年的過往夾雜著陌生女人唐小魚十八年的記憶,混亂又清晰,湧得林菀腦仁絲絲髮疼。
如同被夢魘了一般,林菀跌跌撞撞的下了床,徑直向前。
她看到了牆上的掛鐘,桌子上的黃曆本,還有那矮舊小飯桌小椅子,林菀顫抖雙手拿起長條桌上一面圓鏡,走到窗前,就著月光,鏡子裡的女孩慢慢睜大了眼,一臉的驚訝和不可置信。
那女孩膚色不甚白皙,帶著常年陽光底下勞作的健康緋紅,與她精心防曬保養的白皙不同,但五官卻和她一模一樣。
一模一樣?!
卻不是她。
撲通一聲,林菀坐倒在地上,整個人都懵了。
怎麼會這樣?
她……她難道是魂穿、重生了?
按照唐小魚的記憶,現在是1988年6月2日,林菀還沒出世呢,可她此刻帶著二十八年的記憶活在這十八歲的唐小魚身體裡。
林菀腦子裡亂作一團,呆坐在地上,滿心的惶恐和害怕,還有不停向上蔓延的,濃濃的絕望感。
那另一個空間或者前一世裡,她是死了嗎?
如果是,她的父母怎麼辦,還有師傅,能不能承受得住?自己空有一身好廚藝,卻不曾真正為他們做過一粥一菜,林菀此刻後悔極了,總以為時間還很多、日子還很長,同一屋簷下,甚至不用回頭,就能日日聽到母親喋喋不休的嘮叨,看到父親在廚房忙碌的身影,以及師傅諄諄教導的模樣……
那一世雖然父母沒有同意她做職業廚師,還天天催婚催得她心煩,但父母至少身體康健自己還守護在他們身邊,但意外……措手不及,林菀的心臟像是被一個大手緊緊攥住,她覺得,自己連呼吸的能力都快丟失了。
林菀無聲地坐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任由絕望和恐懼將她包圍……
“你咋啦?”
宿醉讓張嘎子的聲音有些沙啞。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林菀一大跳。
她失魂落魄差點忘記今晚是那個陌生女人唐小魚的新婚之夜,床上還有她的贅婿。
林菀下意識往後退,腦袋一瞬間空白,只淚花直滾,止也止不住,防備地盯住眼前陌生的男人。
張嘎子坐在木頭架子的大床上,昏頭昏腦的,雙眼惺忪,甩甩頭恢復了幾絲清明,看到林菀在哭,皺眉,搖搖晃晃下床往她走去。
林菀心裡驚厥不已,“你,你站住,別過來。”
張嘎子腳步頓住,撓撓頭憨笑:“咋了,媳婦兒,天還沒亮呢,你不在床上睡怎麼跑地上了,還哭上了?”
林菀胡亂抹了一把眼淚,腦中飛快盤算著,心中卻似火燒一樣焦灼。
怎麼辦,怎麼辦?
她大喊大叫說抓流氓?可這個人是唐小魚的新婚丈夫啊。
更不能說自己不是唐小魚,否則應該會被當成精神病人的吧。
這個年代這個地方,精神病院對待精神病人不外乎暴力綁架,注射鎮定劑,搞不好,一輩子就待在裡頭了。
林菀猶豫著,心中七上八下掂量良久,面上努力裝作淡定,攏了攏頭髮道:“你醒了?昨天你喝了那麼多酒,難受吧,我給你弄點水來給你擦把臉。”
話音剛落,林菀爬起來去撥門栓,越急越亂,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門開啟。
幾乎是,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