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倫特顯然已經習慣了站在臺上俯瞰的感覺,甚至是非常享受。在釋出接下來的內容之前,他又重新檢查了一遍身邊這個大傢伙的情況——他在眾目睽睽之下狠狠踹了這看上去就很脆的琉璃球一腳!
咚!空中懸浮的龐大機械在所有人驚訝的目光之下猛烈地顫動起來,勞倫特還沒等它反應過來,竟是又邁開自己的腿,再是狠狠地給上去幾腳!
“哇!他在幹什麼?這玩意看上去就很貴啊......這簡直就是在糟蹋......它會不會壞掉啊?”
“這好像是【工匠大師】在舉行釋出會之前的慣例,因為他設計的機械是絕對完美的,用腳踹兩下肯定也沒什麼問題吧......”
“但這東西看上去很不穩定,總覺得會從那個框裡跳出來......”
但這玩意最終還是撐過了勞倫特足底的考驗,僅僅是劇烈震顫了一下,琉璃球中央的光焰似乎在痛苦地顫抖,纖薄的晶壁沒有絲毫裂縫。中間的符文被包裹在光焰的中間,寧靜而又沉穩地纂刻在失樂園嘈雜血腥的半空中。
“這玩意,還算抗揍!”在蹂躪了自己親自創造出來的機械之後,勞倫特親自對他的造物做出瞭如此評論,“達到了基本要求!”
安哥拉正好從賭場內走出來,把手中的簽名揣進懷裡。廣場就在賭場的正前方。他看見廣場中央的男人正在用腳踹一個看上去就很貴的儀器,心頭頓時一緊,他快步走上前去,想要一探究竟。
“品質上等的琉璃......看上去就不便宜......他到底在幹什麼啊!”安哥拉急迫地擠向前去,“暴殄天物,那中間的東西又是什麼?”
他看到勞倫特停了下來,反倒是轉到人群前方,碎碎唸了幾句,也聽不大清楚。他連忙看向被他踹了幾腳的儀器,發現上面並沒有劃痕,也沒有出意外,總算是鬆了口氣。
即使這玩意是一件什麼用都沒有的藝術品,他相信,只要經過他的手,這坨東西起碼可以賣到五六萬金幣的天價。更何況,他的確也能在這個巨型球體之內感知到一股龐大到無法形容的魔力,而且還有什麼東西潛藏在這些光焰之中,但他無法去想,不敢去想,也不能去想。
離安哥拉不遠的謝爾頓也覺察到了其中的不對勁,符文也分高低,其中執掌的權能也有大有小。在梅林教內,他有幸瞥見過世界樹上的生命術式,這實際上也是一種符文的表現形式,因其過於強大和複雜,這個術式是用一個個強大的符文拼接而成的。而這種生命術式給他的感覺也是沒有辦法直接深究,去探查,甚至連直接觀察也會讓他的精神發生扭曲。
機械內的符文雖然沒有像生命術式那樣給人如此強烈的危機感,但其中的遮蔽特質還是讓謝爾頓隱隱擔憂起來。這種符文中的力量雖然不強,但其中的力量層次卻已經可以和生命術式相媲美!
還是繼續聽這個“玩具商人”講他的鬼話吧......
“有人說,時間是一條河,從頭到尾,源遠流長;也有人告誡我說,不要去觸碰時間,會讓你觸碰到巨大的不幸;當然,也有人一直在鼓勵我,讓我尋找自己人生中最初也是最終的夢想。”勞倫特的聲音透過他領口的微型機械而放大,能夠讓所有人都聽到,“這興許是我一生之中製作出來的最傑出的作品。它掌控了時光,亦或是說,它即將掌控時光。它可以讓人們回到過去,也可以讓我們去到未來。”
勞倫特的這一番話剛剛說完,廣場上便響起陣陣竊語,而且聲音越來越大,直至充斥整個平坦的廣場。大家都過於震驚,這個訊息無異於在平地裡投下一顆炸彈。還未曾有人聽說過,世上有什麼東西可以影響時間,以至於掌控時間。而這件橫空出世的魔器,定會造成軒然大波,整個雅力士的勢力都有可能因此洗牌。
但他為什麼要大費周章來到這裡宣佈自己完成了這件如同流星一般璀璨奪目的器械呢?
“我以往的所有作品,相對於這位來說都只是小兒科,她是我畢生的傑作,也是我前進下去的動力。”勞倫特繼續說道,“我將她稱作‘眼睛’,希望她可以遍歷過去,俯瞰現在,眺望未來。你們興許想問,為什麼要挑在這個如此特別的時間,如此特別的地點,釋出這種跨越時代的東西?”
即將邁向人生終點的男人輕輕地嘆了口氣,但臉上依舊洋溢著笑容:“我依然沒能找到‘眼睛’的瞳孔,而瞳孔又是觀察必不可少的東西。我在這裡發現了製作瞳孔的必要材料,希望各位能夠當一位見證者,見證一個全新的,能夠完全掌握自己命運的時代的誕生!”
“製作瞳孔的必要材料是什麼?而‘眼睛’啟動的必要條件又是什麼?”臺下顯然會有人問這一問題。
“我需要‘時間’這一概念本身.......”勞倫特雙眼忽然望向極遠處的天際,似乎想要在蔚藍的天空中尋找什麼憑弔,“沒錯......‘時間’。興許是一天,興許是兩天,興許是一週,興許也是一個月,但我會把這一步給走完,絕對!”
他斬釘截鐵地說完這一通話,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他便大手一揮,空中的“眼睛”頓時噼噼啪啪地拆解為一塊塊細碎的零件,中央的琉璃球竟是直接縮成了一個拳頭那麼大,飛旋著落入他的手中。
還未等所有人反應過來,雅力士內聲名遠揚的【工匠大師】早就跳下高臺,像一隻鑽入陰溝的老鼠,竟是不知道到哪裡去了。
安哥拉吞了口唾沫,他還未從巨大的震驚中脫出。他在想,若是可以回到過去,自己是不是可以彌補自己當年犯下的過錯,亦或是勸阻自己,早早地放棄賭博呢......
自己的肩頭被碰了一下,安哥拉順勢望去,一個身著代罰者衣飾的男人正從自己旁邊抽身而過,他手中的慄木魔杖被擦拭得很光亮,但依舊沒能遮掩住上面淡淡的血腥氣。
那個代罰者深深地看了眼自己,即使對方的眼神之中沒什麼惡意,但安哥拉還是習慣性地打了個寒戰,畢竟這些人都是一個個殺人機器啊......
謝爾頓從安哥拉的身邊穿過,最後回頭朝臺上望去,勞倫特發明的巨大的儀器仍然歷歷在目,他彷彿還能看見那漂浮在半空之中的虛幻的輪廓。他回到安東尼所在的酒店,把這件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掌管失樂園的胖子,卻沒想到對方的表情居然是如此精彩。
安東尼的臉就好像一個柔韌性極強的氣球被一柄鈍刀紮了一樣,額頭頓時冒出點點細汗,嘴唇紅得發紫。他的眼球和大腦一樣在飛速轉動,面對這樣突如其來的一招,他必須要想出對策。
“你叫什麼名字。”安東尼朝謝爾頓問道,卻不料自己頭頂的鈴鐺響了起來,場面變得十分尷尬。
他氣惱地扯下頭頂不斷晃動的鈴鐺,扔到自己腳底,啪啪啪踩了個稀碎。
“謝爾頓·馬爾克斯。”
“去監視那個該死的工匠,一旦有什麼異常狀況,立刻和我說!”
事態正在超出安東尼的想象,因為【工匠大師】的出現,整個失樂園的格局也會急劇發生變化。在這暴風驟雨之下,即使他的體重龐大,卻也有可能站不穩身體了。
而就在此時,一個本不該出現在自己面前的臉卻又懸浮在安東尼的上方,男人的嘴僵硬地一張一合,稍顯倦怠的聲音從口中流淌下來。這只是一個簡單的投影術法,能夠把一個人想說的話傳達給在不遠處的人。
“胖子,我的劍賭輸出去了。到庫房裡給我再找一把替一替。”
他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