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有要事要稟。”
嘉靖帝轉過頭來,看著嚴訥。
“嚴老先生,你說。”
“皇上,柳河之戰,督辦處籌劃,薊州、遼東、宣府、大同四鎮協同,還呼叫京營的新軍營,動用兵馬三四萬出關。
而這一切,兵部都被矇在鼓裡,一概不知。不經兵部,調動兵馬,籌劃戰事,擅開邊釁,有違皇誥祖制!
臣懇請皇上,嚴查此事,杜禁再有此違制亂律之事發生!”
嚴訥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聲情並茂,略帶哭腔地說道:“皇上,兵事乃國本。前唐末年,五代十國,太阿倒持,武夫亂國,生靈塗炭,大明必不能再發生這樣的事啊!”
徐階看著嚴訥的背影,忍不住在心裡長嘆一聲。
養齋,你還是忍不住把這件事提了出來。
操之過急了!
看到嚴訥滿臉的憂國憂民,完全一副捨身為國的諍臣模樣,嘉靖帝轉身,看著朱翊鈞,指了指嚴訥,眼神明白無誤。
伱惹出的事,我才不幫你擦屁股,這個你自己搞定。
朱翊鈞緩緩上前,淡淡一笑:“嚴閣老。”
嚴訥打起十二分精神,把肚子早就想好的“預案”在腦子飛快地過了一遍,準備跟朱翊鈞唇槍舌戰,好好爭上一回。
內閣和六部已經知道太孫的厲害,這就是隻小狐狸,不得不小心啊。
朱翊鈞看著嚴訥,默默地看了十幾息,這才開口。
“嚴閣老,據我所知,我大明太祖皇帝定下的皇誥裡,明文規定,領兵統軍、調兵遣將之權,在於五軍都督府,什麼歸兵部管了?
嚴閣老,你說的這個祖制,到底是我大明哪位先祖皇帝制定的?”
嚴訥臉色瞬間慘白。
他突然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兵部掌握兵權,是從土木堡之變,于謙以兵部尚書接管京營開始,再經過商輅整飭九邊完成的。
百年來,成了朝廷上下潛移默化的規矩,深入人心,甚至深入到大家都以為是不為違背的祖制。
嚴訥是老夫子,又沒管過兵部,理所當然地認為這潛移默化的規矩就是祖制,堂而皇之地提出來,接過被朱翊鈞抓到把柄,給予了有力的還擊。
朱翊鈞的還擊,讓嚴訥的暈頭轉向。
太祖皇帝定的祖制,兵權在於五軍都督府?
對啊,好像是這麼回事,只是百年來,大家早就把它忘得乾乾淨淨。
可是祖制就是祖制,自己主動把祖制提出來,太孫就著祖制往下說,一抬腳就把自己踢到坑裡了。
唉,難怪徐階在這件事上一直默不作聲。
自己又操之過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