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東西,都是可以當錢用的,有財在手,大家還怕什麼!”
其餘六人眉開眼笑,互相對視,傳遞著欣喜。
那位又胖又富態的德廣兄開口說道:“世星公,學生聞得你為重繕石鼓書院,四處奔波,學生師從石鼓書院,願為師門出力。
侯某願意出銀圓五千塊,以作修繕石鼓書院,刊印諸賢著作的資費。”
“匡某願出銀圓四千塊。”
“姜某願出銀圓四千五百塊!”
“劉某願出銀圓三千塊。劉某比不得諸位,只能略盡綿力,略盡綿力!”
李珊臉上喜色更濃,搖頭晃腦地說道:“我石鼓書院,乃理學聖地。前宋濂溪先生(周敦頤)、朱子先生均在此講學。
朱子更是作《石鼓書院記》,‘養其全於未發之前,察其幾於將發之際,善則擴而充之,惡則克而去之,其亦如此而已,又何俟於予言哉!’
賢言如雷,不絕於耳。
至國朝,我石鼓書院學風更盛,學文敦行、辨志慎習,等倫常、識仁體,將理學傳播得更廣。更請得大洲公、鹿門先生垂此講學,成為海內士子儒生嚮往之聖地.”
德廣胖子連忙奉承道:“多虧了世星公的操持。世星公致仕後,不願榮休,毅然接受邀請,成為石鼓書院祭酒,勞心勞力操持多年,這才有我石鼓書院煌煌之今日!”
其餘五人也七嘴八舌地奉承著,李珊捋著鬍鬚,含笑聽完他們的話,臉色一正,很嚴肅地說道:“諸位都是石鼓書院學子,深諳理學,又科場得意,為國家棟梁。而今奸邪矇蔽君上,李贄邪說橫行,吾輩更要奮起,盪滌妖霾,澄清綱常!”
六人站起身,對李珊拱手作揖,鄭重說道:“學生為名教理學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李珊欣慰地說道:“好,今日老夫包下這兩樓,廣邀湖湘有志之士,聚集一堂,共商振興名教,廣播理學之大計。
嗯,我等礦上之事,也可以提一提,讓湖湘名士大儒出手聲援。
得道多助,眾人拾柴火焰高。相信站在吾輩這邊的人會越來越多,支援吾輩的正義之言越大,魚鷹總督、昏庸藩司魚肉百姓的無恥之舉,就會收斂!”
“好,我等全憑世星公做主!”
湖南撫臺衙門建在此前的湖廣按察司分巡湖南道衙門裡,現在成了湖廣總督行轅,署理湖南巡撫、湖南布政使胡僖依然在布政司衙門辦公。
黃昏時分,他匆匆從側門進到撫臺衙門,湖廣總督長史吳承恩接住了他。
“吳某見過胡藩臺。”
“吳長史,”胡僖拱手見禮,眼睛裡閃過焦慮之色,“王督剛從嶽州回來,就匆匆召見下官,不知什麼急事?”
吳承恩也願意賣他一個人情,左右看了看,輕聲道:“京裡來了急信。”
胡僖眼睛的焦慮不減反增,“唉,石鼓書院根深蒂固,人脈蔓連天下。御史中丞大洲公曾在石鼓書院講學過,他可是皇上的老師,四位資政之一,權勢不輸內閣總理張相。
還有新任兩廣總督鹿門先生,也曾在石鼓書院講過學,還跟李珊是同科。
操之過急,王督對礦稅之事,下官還是覺得操之過急了。”
吳承恩笑了笑,沒有再出聲。
胡僖為官清廉,為人忠厚善樸,做過湖廣參議、雲南副使,被任地官民稱為“佛子”,可是對為官之道,還缺些火候!
說不好聽就是有些迂腐。
吳承恩把胡僖引到後院簽押房裡。
“胡藩臺,請稍坐,督憲換身衣服就過來。”
胡僖點點頭,心緒不寧地坐下,端著一杯茶,愁眉苦臉。
他奉王一鶚的督令,派出布政司戶曹課稅局的人手,到湘南對十幾處山礦進行稅務調查,結果與礦上發生衝突,然後這些課稅局的人,或被山賊劫殺,或在鄉民衝突中被打傷,灰溜溜地回來了。
布政司行文到各府縣,府縣具文回稟,意思都是大同小異,說課稅局到地方後盛氣凌人,敲詐勒索,鄉民們不堪其辱,發生衝突,情有可原。
礦裡願意給受傷的稅吏出醫藥費。
至於被山賊劫殺,府縣也沒有辦法,只能請兵備司聚兵清剿,礦上願意給一筆燒埋費云云。
胡僖再迂腐也知道里面有貓膩,卻無可奈何。
“伯安兄,”王一鶚的聲音從門口傳進來,“這次不僅是打你的臉,還打得本官的臉。呵呵,看來本督這隻魚鷹,到了洞庭湖,被人當成麻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