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的山路不好走,尤其在不見天日的密林中,很容易迷失方向。
幸好下山的路只有一條,沿著小路轉幾個彎之後,舒陽就放心地拄著竹杖趕路了。
為免意外,他還在腰間別了一把柴刀。
兜兜轉轉,不知走了多久,直累的腰痠腿麻方才見到平地。
根據原身記憶,這就是左家莊了。
高處望時,這莊子靠近將軍廟這邊,也就幾十戶人家,小河隔開的對岸也是一座山,只是山壁陡峭,下方無人居住。
靠山路住的這幾家是獵戶和樵夫,再往前才是莊子中心。
舒陽整了整衣物,回憶著莊戶們往日在哪裡集齊供奉,徑自朝那戶人家走去。
莊裡泥濘不堪的土路走著實在費勁,偶有村民看見舒陽,一言不發,訕訕地低著頭關門閉戶,有孩子的連孩子也抱回去,這倒叫他滿頭霧水。
我又不是柺子,難道還怕我偷你們孩子不成?
一路上走來,半個莊子都安靜了。
連狗都不願意叫喚兩聲。
來到熟悉的那家人門前,門頭掛著白幡,似乎被霧濛濛的水汽浸透了一樣,有氣無力地擺動著。
舒陽腳步一頓,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
結合昨夜趙鐵牛說的小西河上游被堵,再加上村裡人的反應,還有莊上最富裕這家有人去世……
不過幾十戶人家,二三百人的香火也值得搶?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舒陽有些不知所措。
他覺得昨夜能看見紅芒是自己的外掛,但也不排除是那位將軍顯靈的原因。
作為被上個社會毒打後的他,深知生活不易,沒有那種穿越後碾壓土著的狂妄思想。
所以他短期內沒想過換職業,先靠廟祝的身份混吃混喝一陣子,再為將來打算。
昨夜女鬼與神像的異動讓他意識到,這個世界與原來的世界大有不同。
也有了不一樣的想法。
現在剛下山,就遇見疑似搶神明地盤的,不禁讓他懷疑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太危險了。
要不還是按最初的計劃,習慣風土人情後,去府城當個文抄公度日吧?
舒陽猶豫半天,薄薄的木門吱呀一聲開了。
抬頭望去,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子穿著孝衣,約摸十三四歲,眼眶紅紅的。
是左老頭家的孫子,左思遠。
“陽哥哥來了,請進。”
主人家搭話,舒陽倒不好抬腿走了。
只好學著記憶裡的樣子,嘆了口氣,拍拍左思遠的肩膀,走進他家院子。
院子裡三間正房並兩間廂房都是土坯草頂,一間矮小的廚房邊上搭了棚子堆著柴火,十來平的菜地,各色蔬果蔫蔫的。
家禽和牲口棚裡空蕩蕩,臭味還在,大約剛賣出不久。
偌大的院子裡安排的滿滿當當,左老頭家不愧是莊裡數得著的人家。
可這滿院子家當,恐怕也值不了幾個錢。
正房擺著一口簡薄的棺材,老嫗和年輕些的婦人正跪在那低聲啜泣,吃飯的小桌子充當供臺,點了油燈另有幾盤蔬果。
見舒陽來了,連忙起身來院裡行禮。
雖然左家莊供奉將軍廟,廟祝也吃的是左家莊糧食,但廟祝的身份代表將軍,代表神明。
只要她們還信將軍,就不能輕視。
“老人家快請起,我不過是村裡收養的孤兒,擔了廟祝也還是晚輩,您不必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