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韓老闆。”鍾艾笑嘻嘻道謝，等韓聖暉的手被放下，她臉上的笑意卻忽然凝固——她眼前，站著十幾位西裝革履的保安，一個個凶神惡煞，面無表情的盯著鍾艾。
“不必謝，鍾小姐，請。”韓聖暉伸出手做邀請狀，那十幾位保安便給韓聖暉二人讓出了一條路。
鍾艾忽然感覺自己有些冒失了，孤身一人闖進了不知底細的人老巢，心虛和後悔忽然爬上來心頭，但她此刻也只能硬著頭皮朝前走了，她目測二樓的面積保守估計也有五百平，整個二樓嘴顯眼的便是一座黃金做的假山，被放置在整層最中央的位置。
金山前，擺著個檀木櫃臺，櫃檯後站著一位穿著西裝裙的紅唇女店員，店員一見鍾艾便知道這一定是貴客，趕忙欠身表示歡迎。
而櫃檯的周圍，則擺著幾個玻璃展示櫃，玻璃櫃裡放著一些古物：青銅鼎、陶器、戰國玉璧……鍾艾遠遠一看，便認出裡面的東西是真貨，周邊還有些鎮宅的東西，看得出韓聖暉很講究風水玄學。
昏黃的燈光照得鍾艾的緊張感消退了不少，她走上前去，低頭看櫃檯裡那些價值不菲得古董，一個漢代得瑪瑙魚形手串吸引了她得目光，暗紅色得瑪瑙在昏黃的燈光下散發著溫潤的光芒。
“鍾小姐喜歡？拿出來看看。”韓聖暉見狀，手指點了點櫃檯，紅唇店員聞言迅速拿起托盤朝他們走來，腳步有些急促。
鍾艾看向表情緊張的店員，扯出個安撫的微笑，趕忙阻止：“不用了，我就瞧瞧，我今天來，感興趣的……別有他物。”同時心裡暗罵這韓聖暉一定是個很苛刻的老闆，不然怎麼二樓的店員都一副看到凶神惡煞的樣子。
韓聖暉沒想到鍾艾這麼直接，也對著下屬揮了揮手，努力讓自己溫和道：“那我們去貴賓室聊聊？”做生意這麼多年，他已經許久沒接觸過行事說話如此直接的人了，即便是那個才二十歲的楚二少爺說話都帶著彎彎繞繞的心思，因而他對鍾艾接下來的舉動很是好奇。
鍾艾又低頭喝了兩口咖啡，跟在韓聖暉身後，踏著地毯走進了一個禪室裝修風的房間，房間中提前被人點起了沉香，煙氣在下午的陽光下升騰，宛若畫中祥雲。
兩人對坐在一個紅木桌兩側，門被保安關上，屋子裡瞬間靜謐起來。
沉香嫋嫋中，韓聖暉斟茶時腕錶鏈釦磕在紫砂壺上，發出“叮“的輕響：“鍾小姐嚐嚐，這是我新收得武夷山母樹大紅袍……”
“您今天來，是為了楚二少爺的事？“他喉結隨著吞嚥茶水上下滑動，左手始終虛攏著那串沉香珠子。
鍾艾坐的很直，杏眼直視斷眉下閃爍的眼：“準確來說，我是為了那個吊墜，韓老闆那麼輕易的就將‘祖傳吊墜’送給楚塬，應該不只是因為楚家那個只有幾百萬的合同吧？”她聲音很清脆，表情帶著笑，態度就像在說一件不起眼得小事。
如此直白的話讓韓聖暉有些猝不及防，他瞳孔驟然收縮，指節無意識敲打起桌沿。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說出，只能先將手中得茶杯遞了出來：“呃……鍾小姐，您先喝茶。”
韓聖暉從沒見過這種路數，腦子裡忽然一團亂麻，這鐘家大小姐，就這麼輕而易舉的暴露了她自己調查韓家和楚家的事，難道不怕他惱羞成怒對她動手嗎？
按常識來說，他們會面，不該是先說幾句似是而非的話互相迷惑，隨後將真實想法摻在一些莫名的問答之中，然後來一段每一句話都別有用心的詭譎對話麼？
怎麼會是這樣的場景？顯得自己像個被抓起來審問的犯人。
“這……二少爺果然對您是知無不言啊，我還以為他不會告訴你呢。”韓聖暉有種計劃被打亂的慌張感，語氣都顫抖了起來，伸手去夠茶巾擦不小心倒出來得水。
“您說如果我拿到那吊墜，我也可以見鬼神嗎？”鍾艾喝了幾口熱茶，觀察著韓聖暉的反應，看到他略帶慌張的眼神，忽然就定下了心，她做天真期待狀，把臉向前湊了湊。
韓聖暉聞言，驚訝的看著鍾艾，聽到這句話他好像猛地想到了什麼：“呃……啊？見鬼神，您不能見鬼神？您別拿我打趣了，您的名號現在在全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呢。”
他修長的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才繼續：“被水鬼惡鬼纏上您都能解決，我一個小嘍囉，在見鬼神之事上怎麼敢和您相提並論。”韓聖暉說著，語氣裡的笑意漸濃，眼神忽然失去了幾秒前的慌張感，反而換上了一種盯上獵物的表情。
鍾艾盯著他忽然舒展的斷眉，忽然覺得這男人有一種野性——並不性感，但絕對野蠻粗獷。
他這幾分鐘的態度轉變的有些詭異，鍾艾發覺自己忽然又失去了談話的控制權，但她有些不明白是哪一句話出了問題，因而皺起眉頭，盯著韓聖暉脖子上的銀鏈。
“哪裡哪裡，我只能自己見，您能讓別人見，比較起來，還是您……”鍾艾學著韓聖暉的語氣，想奉承回去，誰知話音未落，門外傳來“哐當“巨響，似是有人撞翻了一個展架。
咚咚咚……急促的敲門聲隨即響起。
這門敲得十分急躁，鍾艾和韓聖暉同時皺起了眉頭，韓聖暉下意識覺得是手下人毛躁，有些感覺丟臉。
他的手指在西裝褲縫處攥出深痕，猛地起身，紅木官帽椅在青磚地面拖出刺耳聲響，他略帶怒氣的開啟了門。
他的金絲眼鏡滑落至鼻尖，剛想發作，卻看到了楚塬那張怒意更甚的臉——捲髮被汗水打溼成綹貼在額前，西服紐扣隨著劇烈呼吸上下起伏，似乎來的很匆忙。
他身後，站著那日自己在鍾宅見過的黑袍男人，他玄色廣袖的暗紋在穿堂風中泛起銀光，連站姿都與兩個月前分毫不差，腰間青銅鈴在死寂中微微震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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