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賺錢幹啥不好,要我說,要飯都比干砂丁強。”
“我嬸孃有肺癆病,得了多少年了,之前我哥每個月都會往家裡寄錢給我嬸孃買藥,後來我哥沒了音信,錢也斷了。我也知道砂丁苦,可砂丁賺得多啊!我也沒有旁的本事了,可我能吃苦!我哥能幹的我都能幹”
“看來你這個後生仔也是個要錢不要命的,你最好有個心理準備,你哥啊,說不定已經……”
“馬大哥,我跟你倒倒手吧?”
馬春福見他岔開話題,微微一愣,接著用探究的眼神看了胡承蔭幾秒,眼神中的深淵收束了入口,他避開了胡承蔭伸過來的手,露出了戲謔的笑容:
“你可得了吧,太耽誤工夫,你來幹天黑了咱們都挖不完!等我實在撐不住了再跟你換!”
胡承蔭一直在等馬春福喊累,他卻一直沒有停下手中的鋤頭。
八月的箇舊稱不上酷暑,然而高強度的勞作讓馬春福身上早已看不出什麼顏色的對襟褂子浸透了汗水。後來他索性把褂子脫掉,露出一身排骨,他的前胸後背佈滿了觸目驚心的疤痕。為了幹活利落,馬春福脫了鞋,將褲腿捲到小腿處,他兩個腳踝處各有一圈陳年的疤痕,雖然早已癒合,但仍不難想見曾經的傷口是如何觸目驚心。
坑越挖越深,馬春福站在坑中,不斷將血紅色的土塊刨到外面,胡承蔭捻起一小塊,在手上一碾,溼潤的泥土瞬間染紅了他的手,像血。
“對了,剛才開槍的那人是嘓嚕子,他們那些人可惹不起,要不我把你頭壓著幹嘛,那些人啊,完全不講理的,他們心不順的時候,你就是看他一眼,都可能丟了命!要是以後在路上碰到他們,你可得躲著點走!”
因為胡承廕生長的環境與旁人不同,他小時候最喜歡聽走南闖北的叔叔大爺講故事,從小時候坐在他們懷裡,到後來搬著小板凳坐在他們身邊,他聽的故事各種各樣的,有的可樂,有的可怕,那時候他就聽大人們說起過哥老會,他猜測馬春福口中的“嘓嚕子”應該就是老百姓對哥老會的俗稱,他以前以為哥老會大多在四川一帶沒想到這裡竟然也有哥老會的勢力。他回想起馬春福死死按在他後頸的手,那時候的馬春福,是真想護著他的吧?
等胡承蔭回過神來,發現腳下已經有一個長方形的大坑,馬春福就站在坑底,那坑大概一米多寬,不到兩米長,高度跟馬春福身高差不多平齊,無論長寬,平躺一個人都寬寬綽綽的,甚至有些過於富餘了。
“馬大哥,別挖了,夠大了。”
“嗯,拉我上去吧!”
胡承蔭伸手把馬春福拽了上來,兩人走到那不知魂歸何處的肉身旁邊。
馬春福放下鋤頭,用下巴朝胡承蔭抬了抬,意思是:你選的地兒,你把人抬過去吧!
除了過世的家人,胡承蔭平生沒碰過死人,他不自覺打了個寒顫,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胡承蔭將兩手插進那人腋下,心中升起一陣惡寒,一陣強烈的眩暈讓他的身體劇烈地搖晃了一下,險些摔倒,馬春福扶了他一把。
“你還是靠邊兒吧,省得我背完他還得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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