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嫋嫋將祁幼安如今的處境看在眼裡,忍不住嘖了兩聲,“唉,真是太難了,你母親還不準備給你調撥援兵嗎?”
她說什麼無所顧忌,倒是惹得閉目休息的明韶華睜開了眼睛,無奈又寵溺地喚她,“嫋嫋,不要亂說話。”
祁幼安倒是不甚在意,將目光投向明韶華,勾唇笑起來,“明少莊主,你有信心去敵營走一遭嗎?”
她話音剛落,護犢子似的裘嫋嫋便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明韶華也哭笑不得,起身道:“在下倒是聽說過祁小將軍曾在十萬敵軍面前活捉南蠻王,一直仰慕不已,只是如今的新王看起來狡詐非凡謹慎多疑,恐是不能勝任,祁小將軍不如再想想別的法子?”
裘嫋嫋跟自己的妻主同仇敵愾,氣呼呼道:“對啊,祁幼安你個混蛋出的什麼餿主意,你這不是讓華姐姐去送死嗎?那老王八出現在陣前就是裡三層外三層保護著,誰有本事捉住他我裘嫋嫋就跟他姓!”
“我可不要你這麼大的閨女。”
祁幼安壞笑了聲,不等她反應過來就跑,路過明韶華的時候拍了下她的肩膀,“少莊主,這裡交給你了,我回去召集大家商議對策。”
“哎,你個混蛋……”
裘嫋嫋回過味兒就要揍她,追了四五步沒追上,她人就已經消失在了城樓之上。
她們守的南門是蠻軍進攻最猛烈的地方,她一走,明韶華也不再休息,提著劍就站了起來,裘嫋嫋回到她身邊,勾住她的脖頸迫使她將腰彎了彎,剛好把耳朵貼近裘嫋嫋的嘴巴,裘嫋嫋眼中聚滿了笑,小聲道:“華姐姐,你說祁幼安真的是去找人商議對策了,還是急著給媳婦兒寫信呢?我覺得她肯定是急著給蘭姐姐寫信,華姐姐你覺得呢?”
明韶華看著城外的蠻軍將領又一次發出攻城號令,溫和的神情未有任何變化,“不知,不過等祁小將軍回來了你就去休息吧,有我們在,蠻軍不可能攻進來。”
裘嫋嫋哼了聲,也打起精神準備迎敵,“還是你去歇息吧,你之前受那麼嚴重的傷才剛好……”
她妻妻二人的互相謙讓祁幼安看不到,她匆匆下了城樓便召集陳成業他們議事,將自己的計劃說了出來。
她打算讓陳成業他們佯裝守城艱難,然後再安排人向蠻軍‘通風報信’,透露投誠意向,取得勃特勒信任後她便混跡在投誠隊伍裡,與席景盛裡應外合大幹一場。
南蠻地廣人稀,若是此舉成了,三十萬大軍潰敗,饒是勃特勒僥幸活著回去,也無力再集結這麼多軍隊進犯平崖山。
屆時南蠻不足為慮,祁幼安大可將平崖山交託在陳成業席景盛他們手裡,自己安心回去陪媳婦兒。
她計劃的不錯,但她的計劃稍有不慎就會把她自己給搭進去,作為平崖山的主將,作為祁朝燕唯一的女兒,沒人願意看著她去涉險。
她把想法說出口,就幾乎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對,陳成業與他手下的一幹人主張防守,他們也一貫是這種做派,尤其這幾個月經過日夜趕工平崖山愈發堅固,他們就更不想冒險了。
而寧秀和席景盛都是她帶來的人,但寧秀作為她的長輩是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她涉險的,寧秀倒是附和她的計劃,卻要立下軍令狀自己代替祁幼安去走一趟敵營。
唯一完全支援祁幼安的唯有席景盛,因為他知曉祁幼安的能力,也一直無條件信任著祁幼安,之前的多次戰事中,無論是祁幼安自己涉險還是讓他去涉險,他從未曾有過一絲異議,這次亦然。
祁幼安自然不會輕易放棄自己的計劃,也不會讓寧秀替自己去,沒由著他們無休無止爭論下去,直接拍案,讓他們商議出‘叛徒’合適人選。
這個‘叛徒’人選至關重要,既要能演戲騙過多疑的勃特勒,也要確保對祁幼安的忠心,不然讓他詐降他抵抗不了誘惑賣了祁幼安這個少將軍升官發財,那可就完犢子了。
到時候死一個祁幼安已經算不得什麼了,平崖山守不住,祁朝燕後院失火,搞不好整個東啟都要被蠻人的鐵蹄踐踏一遍。
所以說祁幼安這個決定真的很冒險,也只有祁幼安敢做出這種大膽的決定,別人或許連想都沒想過,即便想了,也不一定敢說出來,寧可就這般同蠻人耗著,等著蠻人糧草耗盡自己退兵,再不濟就等著援軍……
祁幼安在平崖山待了這麼久,對這裡的大小將領也有著自己的瞭解,陳成業倒是符合忠心這一條,但耐不住他是南蠻軍中人人皆知的平崖山守將,他若‘投誠’,別說騙過勃特勒了,三十萬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蠻人估計都沒幾個相信的。
眾人在確定祁幼安不會改變心意後,捏著鼻子不情不願推舉了鄧漪,祁幼安也覺得鄧漪不錯,她是陳成業的副將,雖然也在蠻軍面前混了個臉熟,但她是副將啊,她若是告訴勃特勒自己不滿陳成業,不想一直做個萬年老二,可信度可就大了。
畢竟勃特勒也是不滿哥哥,趁著哥哥被俘,聯合手下火速成了下一任的南蠻王。
而且鄧漪名義上是陳成業的副將,其實也做了軍師的活兒,她比陳成業心細機敏,行事也很穩重,之前平崖山的主將乃是太後的親信,陳成業這個大老粗作為祁朝燕的人,又是個大老粗,若不是鄧漪給他出謀劃策替他周旋,他早就在平崖山待不下去了。
鄧漪能夠獨當一面,由她詐降,萬一中途出現了什麼意外,祁幼安也相信她能夠隨機應變。
敲定人選之後,眾人便各自去安排,祁幼安則留在議事室內給宋澤蘭寫了十五封,足夠撐到她計劃完成歸來。
因著時間緊迫,每一封信祁幼安寫的都不長,花了差不多一個時辰,寫完便讓人交給小鄭了。
為了做戲做全,這之後她便又出現在了蠻軍的視線內,抵禦幾波進攻後佯裝受傷嚴重被抬了下去,便再沒露面。
幾個城門守將也似乎因為主將重傷生死不明而軍心不振,漸漸無力抵抗蠻軍進攻,在城門一次又一次淪陷艱難被搶回來之後,祁幼安偷偷觀察了一番蠻軍反應,察覺他們有輕敵之舉後便明白時機到了。
她讓鄧漪派人給南蠻軍中傳信,透露些城中缺糧缺藥,少將軍重傷難愈之類的假訊息,順便憤憤不平這些年在陳成業手底下遭遇的不公,表露自己欲帶手下人投奔的想法。
勃特勒多疑,過了好幾日才回信,讓她帶著祁幼安和陳成業的腦袋去投誠,得知他的條件後,眾人都被氣得夠嗆,祁幼安倒是覺得這般才符合他多疑的性子,她讓鄧漪與對方討價還價一番後再答應下來,畢竟她和陳成業在軍中地位舉足輕重,輕易答應下來那廝怕是還要起疑心。
鄧漪便與蠻軍那邊周旋了兩日,祁幼安則在決定答應勃特勒的時候就將五千騎兵交給席景盛,讓他早做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