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後他很久不願意出門,不願意麵對這個新舊交替的世界,不願面對那一股股“西潮”。
他閉了閉目,很快調整過來:“去吧。”
就這麼一句話,阿聊聽見愣住了。
“就……如此?”
盧燕濟笑了,他一貫是不茍言笑的。“去呀,我倒也想看看小阿聊能闖出什麼名堂來。”
調侃的語氣,心是真誠的,阿聊很瞭解他的口是心非,也難得的笑得很明媚:
”好呀,阿聊一定爭取考第一,讓師公臉上特別有光!”
“那倒也不必,讀書講究隨緣…阿聊不要累著了……”
“不過你說,想上師範學校,可是想好了?”
阿聊點點頭:“想好了。”
哪怕出來做個像莊屏一樣的老師也好呀。
盧燕濟凝著她,琢磨著語言:“師公這兩年,也算小有積蓄。中西、清心這樣的學校雖然供不起,一般的好學校也是可以的,你大可以再考慮些別的……”
鄒廣這個時候走進來添熱水,神神秘秘對阿爾道:“師公有樣好東西呢。”
提都提了,盧燕濟也不好不拿,於是拿出來一張單子,阿聊一看,上面登記了上海大部分招收女學生的中學的學費、位置、教學成果……
阿聊心裡一動,不知道說些什麼。
這時正好杜蘭進來,說有人來拜訪盧公,是什麼紅十字會醫院的醫生。
原來馮景第二天領著醫生去羅顧月家裡,見她家裡的牆壁上糊了紙防臭蟲,一問得知是昨日領路的那兩個孩子做的,心裡有些感動,打聽了一下兩個孩子是誰,才知道原來是國學大師盧燕濟的兩個門生。
馮景早年與盧燕濟故妻趙歸華相識,曾多次受到趙歸華的照拂,如今得知盧家現在搬到這一帶來了,加上兩個孩子的緣故,她覺得應該登門拜訪一回。
阿聊和鄒廣自覺地退出去,端水的端水,整理的整理。
沒過一會兒,阿聊被叫進去。
馮景看見她眼睛裡就蘊起笑:“你叫阿聊呀,真是個好姑娘。羅顧月家的臭蟲,是你幫忙滅的吧?”
“這種臭蟲很隱蔽,你怎麼發現的?”
阿聊如實回答:“我認識這種臭蟲,而且牆上還有血跡。”
馮景朝盧燕濟一拍大腿:“盧公您看,我說這姑娘聰明心細,果真如此吧?”
盧燕濟喝了口茶,沒說話,但臉上很受用。
“聽說你在挑學校?挑好了麼?”
阿聊搖搖頭。
“是這樣,今年南洋醫科大學新開了萬和醫學預科班,兩年預科課程結束後成績達標者可以直升南洋醫科大學,直升的學生大學的學費直接減半。”
“至於萬和預科的學費,原本是一年一百六十元,普通人家原本是難以承受的。但為了多多培養醫護人員,我們醫院與南洋醫大協商,讓他們開設“社會學生”通道,透過該通道入學的學生,學費可以減半,也可以藉助學貸款,工作以後再償還學費。成績優異者,還可以考取全年獎學金,但只有一個條件,預科結束只能選擇學醫,其它職業學不了。”
馮景凝著阿聊:“阿聊,我總共見了你兩面,就發覺你心細,聰明,若是你有心學醫,走這個通道,學費的問題,我願意替你謀劃,總歸能解決,你看呢?”
阿聊只關注最要緊的:“多謝馮醫生,只是這個“社會學生”渠道,具體什麼要求?”
馮景道:“兩點,一要透過入學考試,二要有人擔保。”
見阿聊垂首思索,馮景站起來:“擔保的事情我來做,你只需操心入學考試,可願意一試?”